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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山复制的宋代缂丝《莲塘乳鸭图》
王金山在制作缂丝作品
缂（音ｋè)丝是我国传统的手工艺品之一。宋代庄绰在《鸡肋篇》中记载：“定州织刻丝，不用大机，以熟色丝经于木棦上，随所欲作花草禽兽状，以小梭织纬时先留其处，方以杂色线缀于经纬之上，合以成文，若不相连，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故名刻丝”。技法主要有勾、抢、结、掼、盘梭、笃门闩、子母经、合花线等。缂织时其花纹、色彩可随意调配，织法灵活，织品大可成屏风，小可作书签。一幅缂丝，往往穿梭上千次才能织成。由于其技法奇绝，风格独特，故享有“织中之圣”的美誉，宋代首创以绘画为蓝本的缂丝作品，如《莲塘乳鸭图》、《梅花寒鹊图》，元代使用金彩加织，明清时缂丝被大量用于宫廷服饰（蟒袍、补子等），晚清后衰落。
由于国内市场需求有限，缂丝工艺复杂，再加上过去对传统工艺保护不力，所以当今能熟练掌握此项工艺的人寥寥无几。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王金山，应属于当今缂丝制作行业的顶尖人物。
1956年1月，苏州刺绣生产合作社恢复缂丝制作后，招收了第一批学员，年仅17岁的王金山入社随缂丝老艺人沈金水学习。这是一门比刺绣还要枯燥的工艺，因为刺绣是平面，而缂丝是一高一低，一格格镂空的，织久了，看别人的脸都是一丝一丝的。但听说缂丝是我国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艺术，喜爱绘画和书法的王金山便暗暗将缂丝与自己的抱负结合在一起，不知疲倦地勤奋学习。满师后第五年他已经开始织作大件缂丝作品，1962年又与老艺人张玉明合作，试用密经细纬技法，成功缂制宋徽宗所绘《柳鸦芦雁图》手卷，作品层次分明，既有彩明墨妙之感，又不失原件笔意。
1963年6月，技艺超群的王金山从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应召赴北京故宫博物院，与徐绍清（刺绣行业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已故）等人从事宋代缂丝的复制工作。王金山从了解宋代缂丝的原料入手，细细揣摩宋代缂丝的风格，又在历代诸家缂织的技法中探寻运梭规律，并向裱画技师、画师、古铜器专家悉心讨教文物复制的技巧。三年中，他采用元代缂丝金缕勾勒和明代缂丝色晕分层相结合的技法，成功复制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缂丝名作多件。
1984年，王金山突破传统缂丝“纹色正反如一”的技法，在他创作的“两面三异”（异色、异样、异织）缂丝座屏“牡丹·山茶·蝴蝶”基础上，成功创作出两面底色（包括图案、色彩）花纹（包括印章）完全不同的“双面全异”缂丝作品——金地《寿星图》。此幅作品一面取材于清代画家任伯年所作“老寿星”，以银红为底色，图中站立一位手捧仙桃、面带春色、须白若雪、身着绛紫裙袍慈祥和蔼的老寿星；另一面取材于清代书画家吴昌硕的篆体书法“寿”字，以金色为底，苍劲雄浑的玄色“寿”字位居中央。整幅作品的两面相吻相合、天衣无缝，取得了缂丝史上的重大突破，并作为珍品被收藏于中国工艺美术馆。在这幅作品中，王金山运用了他独创的多色合纬新工艺，使两面纹样框架不受经纬规则限制，可以随意施梭，任意变化。其后，他又对织机进行改造，创造出多种新工艺。
王金山创作的金地“牡丹”六扇屏风曾作为国礼由周恩来总理赠送给前来访问的美国总统尼克松先生；他开发的缂丝和服腰带畅销日本，成为显贵们的身份象征，并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银杯奖；他缂织的毛主席诗词《西江月·井冈山》巨幅长卷陈列在毛主席纪念堂。1988年王金山被授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对这门付出自己毕生心血的工艺，王金山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感情。曾任苏州缂丝厂厂长的王金山退休后，又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继续从事自己钟爱的缂丝创作。2003年3月，为迎接第28届世界文化遗产大会在苏州召开，年逾六旬的王金山率领弟子欣然接受市里下达的任务：以北宋苏州儒者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线装书中的高简插图《沧浪亭图》为蓝本，缂制始建于五代的沧浪亭。作品以金线为底，以园林和中国画中常有的青绿色为主色调，施以戗色技巧精制而成。作品向各国贵宾展现了历史古城苏州的雅韵。2004年10月，王金山应北京首都博物馆之邀，带领弟子赴京修复该馆收藏的清乾隆皇帝“缂金十二章龙袍”，龙袍用三种颜色的金线织成，上有龙、蝙蝠、灵芝云、十二章、海水江崖、立水八宝等多种纹样。由于年代久远，这件龙袍有400余处的部位或断金缺位，或已开裂。王金山等人耗时一个多月精心修补，使之完好如初。如今王金山又应日本端紘株式会社邀请，定期赴日本举办个人作品展览并进行现场表演，同时酝酿着新作品。
然而，王金山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成就自矜的心情，让他焦心的是缂丝行业的后继乏人。王金山坦言，缂丝是一门难学而又寂寞的工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尺见方的作品都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制成，大件的甚至要一年。环顾四周，当年一起学习的十几个伙伴都已转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坚持着。现在缂丝行业中最年轻的艺人也有三四十岁了，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因为这个行业的前景不明朗，根本不愿意学习。
王金山的大师工作室承当了自费培养年轻人的责任，一方面对现有队伍中素质好的人员培养提高，另一方面招收没有基础的学员进行培训，但负担沉重。因为学员们三五年内只是学习，却要保证其工资待遇、劳保福利不低于其他行业，工作室目前正在苦苦维持，队伍培养工作进展缓慢。缂丝这种受到国家重点保护的手工艺术，亟待政府方面实行具体的经济举措来支持其传承。
虽然现在家庭装饰、收藏界开始涉足缂丝作品，市场在慢慢复苏，但王金山认为坐等市场孕育未免缓不救急，他急切地表示：“大师年纪都偏大，只能是只争朝夕啊！”和他相谈，常常能感受到他对民族文化传承的一片赤子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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