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张巍戴刚

　　背景：

　　25年前的6月5日，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在《发病率与死亡率周刊》上介绍了5例艾滋病病人的病史，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有关艾滋病的正式记载。1982年，这种疾病被命名为艾滋病。不久以后，艾滋病迅速蔓延到各大洲。从此，6月5日被医学界称为“艾滋病发现日”。艾滋病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存。据统计，目前全球有4000多万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成千上万的人命丧于此。虽然全世界众多医学研究人员付出巨大努力，但至今仍未研制出根治艾滋病的特效药物，也没有可用于预防的有效疫苗。

　　据了解，1993年哈尔滨市发现第一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一个在哈尔滨美国某公司办事处工作的美籍华人)，13年来，艾滋病对于哈尔滨人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到目前有记载的已发现120多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在“艾滋病发现日”25年到来之际，本刊特采访了哈尔滨市几例艾滋病病人和其亲属，聆听他们的故事，希望读者能从他们的故事中更多地了解艾滋病，了解艾滋病人。也许他们的故事有时候无法让人接受，但是这些故事足以让人觉醒甚至震撼。吸毒父亲造就一个“典型”艾滋病家庭为了加强对高危人群的监控，今年春节过后，市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所的工作人员对哈尔滨市监狱羁押人员和劳教人员进行了全面的艾滋病筛查，共发现了7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工作人员立即对这7名犯人的亲属进行流动监测调查。结果发现了哈尔滨市第一例通过母婴传播而染上艾滋病病毒的9岁男童冬冬。

　　故事：冬冬是个聪明活泼的9岁男孩，现在的他每天依然到学校上学，依然和伙伴们玩耍，因为他还不懂得艾滋病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无法摆脱这个命定的事实———艾滋病。冬冬的爸爸因盗窃罪在监狱服刑，他十几年前曾走出农村到南方打工，掘得平生第一桶金。从没挣过这么多钱的他，生活开始变得奢靡，并染上了毒瘾。为了能脱离这种境地，他回到了哈尔滨附近的农村老家，娶了媳妇，并生下男孩冬冬。冬冬爸爸的毒瘾越来越大，在冬冬出生不久，冬冬的妈妈得知丈夫吸毒已将打工攒下的6万块钱挥霍一空时，冬冬的妈妈弃家而去，再也没回来。为了吸毒，爸爸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冬冬只能跟着爷爷生活。为了买毒品，爸爸开始偷东西，终于因盗窃进了监狱，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吸毒竟会让可怜的儿子染上了艾滋病。

　　记者手记：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所温迎春所长说起冬冬痛心不已：“当我们到冬冬家调查时，多么希望灾难不要降临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等待检验结果的那三天，我们如坐针毡。这个家庭的悲剧竟将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演绎得这么具体。爸爸因吸毒染上了艾滋病，他通过性接触传染给妻子，妻子又将病毒通过母婴传播传染给了孩子。”据了解，艾滋病病毒在亚洲人体能潜伏6-8年，冬冬和爸爸虽然还未发病，但是他们都已到了发病的边缘。尽管像冬冬这种情况，政府可以让他免费上学，免费治疗，但是这些已无法改变这个9岁男孩终身艾滋病的命运。太多的痛苦正在等待着这个不幸的孩子。据温所长推断，冬冬的妈妈可能已经发病或不在人世了。一个家庭的悲剧因吸毒开始，又将以艾滋病结束。但是否会有更多的家庭陷入悲剧，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冬冬妈妈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她是否也留下了“后遗症”，她是否再有过性行为，病毒是否通过她再进行传播。这些高危群体中感染者“流失”到社会中，将会后患无穷。

　　“卖血浆”艾滋病亡者之妻的自白

　　记者和老姜的妻子谈起她那因艾滋病死去的丈夫时，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抽泣。半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开口哭述了她的家庭故事。“这几年，我和我的孩子一直活在别人歧视的目光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已故的丈夫。2000年，老姜出现发烧、消瘦、腹泻、淋巴肿大等症状，他先后到镇上几家医院，都没查出原因，2001年他在哈医大查出是艾滋病，结果只维持了两个多月就去世了，留下了我和孩子。后来我才知道是卖血浆让老姜传染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故事：1989年前后，是东北民工南下打工的高峰，老姜也和同乡一起南下。出苦力又辛苦又不挣钱，所以许多农民都选择了一个生财较快的途径，卖血浆。老姜卖了3年血浆，攒了些钱，1997年回到村里，和一个带着男孩的女人结了婚。一家三口只平静地生活了两年，老姜就发病了。万幸的是，老姜的妻子并没有感染艾滋病，孩子是老姜妻子和前夫的，所以也没有感染艾滋病。但是他们在老姜死后，却背负着艾滋病阴影，要面对可怕的人言。“村里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我们娘俩儿。就连自家的亲戚也有意疏远我们。我们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5年来，我都很少出门，孩子上学心理压力也很大，总有人说他是小艾滋病。孩子回家后，不知和我哭了多少次说不想上学了。我和孩子现在只想安静地生活，我们是无辜的，我们不会危及他人健康，我们不渴求同情，只希望获得理解。”

　　记者手记：从这位妻子的哭述中，我们看出了人们对于艾滋病的过度恐惧，而这样的恐惧正说明人们对于艾滋病并不了解，对艾滋病人采取的态度往往是排斥和歧视。歧视是非常可怕的间接杀人武器。人们的恐惧和歧视会使艾滋病人不敢暴露于人前，他们隐身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会给社会留下更大的隐患。

　　被同性恋葬送的研究生

　　半个月前，市疾控中心HIV免费检测中心检测了一对同性恋者。他们一个25岁、一个20岁。检测结果25岁的严峻感染了艾滋病病毒，20岁的陆辛目前还没有被感染。

　　故事：严峻是哈尔滨市某高校的在读研究生，品学兼优。但他从上高中起，就喜欢男生，上了大学他拥有了第一个性伴。初食禁果的滋味让他兴奋，他先后换了多个性伙伴，在伙伴的带领下，他经常出没于同性恋浴池和酒吧。因为他从不用安全套，所以究竟是谁传染给他艾滋病的，他也不清楚，为此，他后悔不已。他和陆辛已经共同生活了一年。医生说这次陆辛没有检出艾滋病病毒，并不代表他没被感染。因为艾滋病病毒感染有3个月的窗口期，所以近期的感染无法检出，两个半月后，陆辛还要接受一次HIV检测才能确定他是否感染了艾滋病。

　　记者手记：近两年来，哈尔滨市的艾滋病病例增长速度相当快。2001年哈尔滨市查出艾滋病感染者4例，2002年11例，2003年15例，2004年17例，2005年36例，今年不到半年就查出20多例。除了输血、卖血、吸毒、异性传播，同性恋患病正在呈上升趋势。对于同性恋来说，被动方更易感染艾滋病。所以安全套无论对于异性和同性来说，都非常必要。

　　恐惧艾滋不必要 预防艾滋很重要

　　据温所长介绍，艾滋病在25年间已夺走全球2000多万人的生命，中国现在的感染者有84万。以上几个艾滋病感染者的经历，让我们觉得艾滋病离我们并不遥远。但目前能被检出的艾滋病感染者毕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艾滋病很大程度上是隐藏在地下。社会上的HIV感染者中，绝大多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感染者。近两年来，市艾滋病预防控制所积极地对娱乐场所和服刑犯人等高危人群进行集中筛查，并开通自愿免费咨询检测中心。与此同时，各大医院给病人手术前都要进行HIV抗体筛查，人们在献血时也要接受HIV抗体筛查。从近年哈尔滨市发现的艾滋病病例看，吸毒、不良供血正在成为哈尔滨市新发现艾滋病的主要传染途径。现在很多人的性生活较开放，对艾滋病的危险，对自身的安全意识太薄弱。所以提醒有高危行为的人，要及时到疾控部门进行病毒检测。如果不幸感染上了艾滋病，要进行抗病毒治疗，虽不能根治，但可以降低体内的病毒量。哈尔滨市第一例被发现的艾滋病感染者、那个美籍华人仍在美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维持得非常好。

　　（文中涉及艾滋病感染者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