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政治”考验干部和村民
“何村长是个热心人,村里谁家有事,一叫他就去。”村民丛芳对何振清村长赞不绝口。
“那要看是谁叫,老何的热情是分对象的。”党员陈详话里有话,一副不屑的表情。
一名民选村长引来的“选举政治”热潮,正考验着“空壳村”的党员干部和村民。
村里的民主选举走样了?
何振清的村长身份,村里多数党员在心里并不认同;让他们不解的是,何振清竟在这个位置上一蹲就是3届8年。
一些党员认为:不和谐、不团结的根子出在“海选”上,村里没选出真正有能力、能为百姓干事、办事公正的人。几名党员甚至语气肯定地说:何振清在选举中有送礼、送钱买票行为。他们说现在就可以找到证人。
在一些党员眼里,村里的民主选举走样了。
“现如今何村长办事对象、办事标准,都是以大家在选举中的投票情况而定。兑现承诺和拉拢村民是何村长行事的思维方式。”有的党员说,村民选举已不单纯是选一个村长这么简单了,它正变成一种“选举政治”,开始影响和左右村里所有的事务。
还有党员认为:“民主”在一些村民手中,正变成一种得到承诺、获取利益的筹码;老何就是被这些“筹码”牵着鼻子走,失去原则的。
“从村里一块废弃林带的命运,就可以看出何村长办事的思路。”邵有乾说,2000年,村“两委”商量把村头9亩林带砍了,作为集体土地,以招标的方式拍卖,从而为村集体增加资金收入。而何振清却始终坚持将这些土地作为宅基地用,以每户3分地、每分地2000多元的价格分到没有宅基地的村民手中。
邵有乾说:全村没有宅基地的有40多户,何振清选举时,给很多人许了愿——自己当上村长后,就给大家解决这个问题。
按照每户3分地的标准,9亩地只够20多户来分,其他人怎么办?还没等何振清把9亩地分完,就有人告到了市林业局和土地局,划宅基地的事就这样被停了下来。
今年5月中旬,何振清突然要求召开村“两委”会议。在会上,他说这块林地不能包出去,还是要用做划宅基地。邵有乾说,何振清如果不能兑现当初拉选票时的承诺,就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下去,“他能不急吗?何村长现在屁股着火呢!”
“在第二轮承包过程中,何村长做得更明显。他私下里扬言:谁选过他,他就给谁好处。”上届村委会班子中的会计、党员陈详说,自己对村里的事知道很多,原来村里和村民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未经村“两委”讨论,就被何振清私下更改了。村民吴某和其妹夫石某共用一块10亩荒地,两人各有一份同样内容的承包合同,吴名下为8亩,石名下2亩。重新签订合同后,吴的合同在,但石的合同就没了,2亩土地变成了石某个人所有了。陈详说,原合同中规定,开垦的这几亩荒地,60%归个人,而其余40%要归集体,但现在都被何村长送了人情,“因为石某是何振清的选民,和他走得近。”
选票牵着干部鼻子走?
“现在村集体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了,老何快把农场卖完了。”邵有乾说。部分党员认为,何振清之所以这样自作主张,瞒着村党支部,就是因为有一根绳在牵着他,这根绳就是选民手中的选票。
但对于这些指责,何振清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要想干点事,就会得罪人,而且做事也不可能做到事事绝对公平;自己并没有往自己腰包里装集体和村民的财产,不怕别人说什么。
有人说,老何的“牛气”更多来自他身后的选民,不管他的票是怎么来的,一旦经过法律程序认可,就是合法的。
面对老何的“牛气”,村党支部似乎有些硬不起来。一些党员私下告诉记者:他们的确很在乎和惧怕何振清身后的选票,不想因为和何振清闹矛盾而得罪一些村民;毕竟大家还得在村里生活,说不定自己以后也要竞选村长,而村民手中的选票将决定自己的命运和前途。
何振清1999年被村民推选为村长,其后村里就没再进行过选举。据说“上面”说了:只要不出大问题,村民们不反对,村长可以连任。邵有乾说,村里已经三四年没开过群众代表大会了。据说该村的“农场身份”也是多年没有再进行村民选举的一个原因。年长的村民说,过去该村是乡里的一个农业企业,现在虽然叫农场,但严格来说,它既不算标准意义上的村,也不是国有农场,更不是企业,整个一个“四不像”。
如今村“两委”会上规定不许外传的事,下午开完会,晚上全村就都知道了,而且有些还变了味儿。“有些事就让他去吧,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利益,我们只好选择沉默了。”邵有乾说,这是现在村里很多党员的真实想法。
但对何振清在村长位置上一待就是8年,多数党员仍想不通: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56岁的老何占了哪一条?过去能搞村民选举,为什么现在就不能?部分党员期望能在今后的选举中将何振清“推下去”。
“民主选举”本身没有错
一名乡干部说,民主是个味美色香的好东西,但我们的农民兄弟由于自身文化素质的原因,消化“民主”美食的胃功能还不健全,一时还没有办法完全消化,有时还会感到难受——有时还会在利益驱使下,被这道美味所引诱,以至本来香美的东西变了味道。
“民主用不好,就会走向其相反的方向,成为相互对立、互不团结、拉帮结派、相互攻击的源头。我们村‘两委’不和,很大程度上由民主选举村长而来——但这不是民主本身的错。”现任村支书周启荣这样认为。
而一些相对年轻的村民对“选举政治”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无论如何,选出来的干部比上面派下来的好;有人认为,如果操作中没有一套规范的程序,没有一套监督机制,反而容易使“民主”走上“独裁”;还有人认为,如果还像几年前那样漫无边际地搞“海选”,宗族、宗派势力就会大大渗透,甚至谁有钱、有势、有力量,谁就能“夺得”基层政权。
新疆党委农村工作办公室副主任戴宁详说:在新疆乃至库尔勒市广大农村,村民选举总体情况是健康有序的,也基本选出了村里的带头人。如今农民维护自身利益的意识越来越强,当家做主的意识越来越强,我们应为此称道。在这个竞争过程中,不排除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可避免地会现出宗族、区域、老乡等观念的影响,也许会存在某些不公正,但这都是个别现象。
本报库尔勒6月4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