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朵朵
豪华游轮“海神号”上,迎接新年的豪奢晚会正在进行,巨大而豪华的大厅里正上演着游客的恣意狂欢。这时,海面显得异常平静,没有电闪雷鸣和大雨倾盆,没有任何灾难的征兆或预警。但顷刻间,一场名叫“海狗”的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天而降,将这艘堪称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轮掀翻。 面对骤然间天翻地覆、天崩地裂的世界,面对巨浪滔天、人仰船翻、海水倒灌、尸横遍舱的情境,渺小的个体将如何选择?是惊慌失措、听天由命还是鼓足勇气、放手一搏?是只顾一己安危还是努力“普度众生”?这正是素有“海神”之称的海难专业户导演沃尔夫冈·彼得森,借翻拍著名灾难惊险片《海神号历险记》(1972)之机,向每一位苦难深重的现代人提出的质询———我们能逃避应担负的责任吗?
在影片《海神号》里,当游轮上数千乘客都被卷入海底并当即丧命时,“有幸”留在大厅参加舞会的人们暂时保住了性命,在灌满水的“海神号”里等待救援。面对大规模的死亡场景和人人自危的不安,生与死的矛盾横亘在每个活着的人面前,时间的滞重和空间的密闭让大难当头更具有一种向内膨胀的张力。约翰·迪兰,这位随时能“当掉裤子”的职业赌徒不愿坐以待毙,他极力在船上搜索求生的机会。而且,这位当过潜艇兵的赌徒浪子,不曾预想自己将成为拯救他人的“诺亚方舟”。
当迪兰找到逃出“海神号”大厅的路径时,一向独来独往的他遭遇了比死亡和自救艰巨得多的挑战———救人。一个九岁的孩子请求迪兰将他和妈妈一起救走;一位刚刚找到女儿和女儿的未婚夫的焦急父亲也想加入迪兰的逃生队伍。不知迪兰是记起了《马太福音》中的话“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得着生命”,抑或面对他人的无助激发起了他作为男人的恢弘信心和勇气,他带上众人一起和死神赛跑。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支逃生队伍不断壮大:一个内向的偷渡者,一个本来决定自杀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对“海神号”内部构造了如指掌的船舱服务生都跟随迪兰。于是,独行侠迪兰领导这个主要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逃生团,在危机重重的“海神号”中与死神展开搏斗。
影片最大的看点显然是那些刺激感官的惊险场景:英雄主义的纵身一跃,凌空大俯拍中的巨浪滔天,360度回旋运动镜头下的爆炸和火灾,在狭仄密闭空间中的千钧一发。在这些惊险的桥段之外,影片着意渲染的亲人离别场景既是血与火中的一抹温情,也是对生命作一次人道主义的悲悯关注。尤其平日冷漠的父亲为了不让女儿的男友下水冒险,情愿牺牲自己的细节,彰显出人性的光辉和真情的流露。终于,经过重重险阻之后,凭着顽强的求生欲望和相濡以沫的互助逃生,这支队伍得以从即将沉没的船上成功逃离。
影片中海啸、沉船、漏水、爆破等灾难性大场面的背后,突出的是人类对不可知的神秘世界的畏惧及对自身隐秘欲望无限膨胀的恐怖。或许,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人类任凭真情和人性淳善从手中滑落。在一个已然充满荒诞、绝望、恐惧的世界里,该拿什么拯救人类和世界呢?
现实的世界如此的冷酷、多变,精神高度紧张、充满不安全感的现代人,亟需一个更酷烈、更恐怖的梦幻世界来反证现实的幸福;或者在平庸人生之上臆造出一位神化的英雄,这位英雄具有非凡的责任心和献身精神,以非常人的特异本领来拯救人类和世界。这大概是观众观看此类灾难片的心理基础。而一次灾难片的观影历程之后,观众高悬的心能够安稳地放回胸腔,绝望的伤痛和死亡的威胁也随着秩序的重建或危险的解除而得以消解。尤其当人类灾难深重的亘古宿命和拯救的母题在影片中成功地缝合和叠加时,观众在一场梦魇般的想象旅行之后又轻易地回到“安全”的现实中,并对人类的自救和互救信心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