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声音好像自远古传来,与我的血脉相通
实习生 李婧 靳朝烨
台上一曲《碧涧流泉》好像从深山之中淙淙而出的清泉,洗去了夏日的炎热和人们的焦躁。台下很多观众闭着眼睛倾听,当最后一个乐音结束,观众们还沉浸在琴音带来的清凉当中,直到演奏者起立致谢,热烈的掌声才响起来。 这一幕就发生在6月7日晚上“古琴艺术进大学”北大首场演出的现场,当晚可容纳300人的北大百年讲堂多功能厅座无虚席,还临时增加了椅子,一向清冷的古琴似乎一下子与公众亲近了许多。
“古琴是具有3000多年历史的古乐器,是保留中国古代音乐风貌最多的乐器,也是中国标志性的文化遗产。古人常说君子要学‘琴棋书画’,这琴说的就是古琴,所以在古代会弹琴一直是有文化的表现,古琴不仅是中国文人修身养性的工具,也是士大夫人格、情操的象征。”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研究员、著名古琴家吴钊说。
在演出现场,吴钊弹奏的是一把明代古琴,并且使用古人一直沿用但现在已很少见的丝弦技法弹奏了一曲《忆故人》。
“我听到这段曲子时,真的感觉是从遥远的历史中传来的声音,我的血脉都随着乐音而起伏,古琴是和我们中国人的血脉相通的。”北京大学哲学系大三的小张说。小张说自己从小就喜爱古代文化,第一次听到古琴乐曲《流水》时就迷上了这种古老的乐器,“古琴音质幽静古朴,追究弦外之音的深邃意境,它的音色非常干净,每次听我都能沉静下来。”
而北大美学专业的小朱则喜欢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听古琴,“现在社会竞争激烈,人们都很浮躁,我也经常感觉焦躁迷茫,每当这时候我就听听古琴,这是我调节心态的法宝,能使我的心灵回归宁静平和。”
刚刚在北京找到工作的河北大学大四女生敏敏是头一次听古琴,这个以前一直把古筝错当古琴的女孩说,古琴的乐音确实是与凡俗无关的声音,“我想古琴有这么古老的历史,每一首曲子背后一定都有很多故事,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再多了解古琴。”
像敏敏这样根本分不清“古筝”和“古琴”的年轻人决不是少数,“古琴自“五四”运动以来就逐渐衰落,公众对这门古老的艺术很陌生。”吴钊说,“现在古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第二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后,很多人趁机渔利,教授古琴的人鱼龙混杂,使这门艺术的传承产生偏差。”
而对于现在颇有市场的“将古琴现代化、以现代音乐的艺术经验来推广古琴”的观点,吴钊认为,这样做只能使古琴变味,“古琴本来就是高雅艺术,不可能通俗化,应该原封不动地按照传统形式继续传承,否则古琴的文化层次必然降低。”
已经从北大哲学系毕业的刘鹏专门赶回学校听这次演出,大学时就一直喜欢古琴的他表示,古琴的高雅性注定其受众群体较小,但古琴本身的魅力足以吸引真正的“知音”,不需要刻意的所谓“通俗化推广”。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制造更多的机会让年轻人接触到古琴,至于最终他们能不能喜爱古琴,“就让该热爱的人去热爱吧。”
“自古常讲古琴知音难求,伯牙为子期断琴的故事讲到的就是古琴。”吴钊说,“这次我们把古琴带给年轻的大学生,就是想让这些年轻人接触、了解古琴,古琴虽然难懂,但我相信他们之中就隐藏着古琴的知音。我也更希望代表时代未来的年轻知识群体,通过古琴了解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成为传承中国人文精神的‘知音’。”
据主办方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王文章介绍,此次“古琴艺术进大学”将走进北大、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和首都师范大学等高等学府,“我们希望能给更多的年轻人认识本土雅文化的机会,让他们亲近我国宝贵的文化遗产和优秀的传统文化。”
大学和相声,原来可以更近的
实习生 李婧
6月8日晚6点半,离德云社在北大的专场演出还有半个小时,百年讲堂附近已经有“黄牛”炒票,一张原本40元钱的票炒到了80元到150元。当晚,北大百年讲堂观众厅2167个座位全部坐满,还有一些同学坐在走廊、站在两侧的角落等待开场。
“大三时,满校园都是我搭讪女生的背影,唉,同学等一下,这块砖头是你丢的吗?”,“砖头?可不,这地上也没什么别的可捡的。”说到这时叫好声轰然响起,许多男同学都会心地大笑。这是德云社的两大主力:郭德纲和徐德亮为本次演出专门创作的新段子《我的大学生活》,虽然很多人是冲着郭德纲来的,但这次的主角却是徐德亮,因为徐德亮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这次是他的“省亲演出”。
徐德亮在相声界绝对属于另类,穿一身长袍说着传统段子,耳朵上还戴一闪闪发亮的耳钉,人称“耳钉徐”;号称自己是“专业的非职业相声演员”,一直坚持把相声当作爱好而非谋生的手段,平时是一IT人士,脱下西装进了剧场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徐德亮七八岁相声开蒙,先后师从京城叫卖大王臧鸿、相声老艺人张善曾、曲剧表演艺术家蔡芳学艺,后拜师八角鼓艺术家章学楷,以及相声界的老前辈、德云社创始人之一的张文顺,相声、评书、单弦、京韵四门抱,就这么一边学艺一边还考进了北大。5年前从北大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毕业时,10万多字的题为《清中叶至民国时期北京地区俗曲研究》的毕业论文获得了中文系本科生中罕见的95分,结果名副其实的高材生没有去搞风花雪月的经典文学,却到天桥说起了相声,一说还落下一个“极传统和极现代结合”的名声。
像徐德亮这样拿着大学文凭跑江湖的人在新一代相声演员中已不是少数。光德云社一家,就有3位分别来自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工业大学和天津农学院。这些受过大学“烟熏火燎”的年轻人比前辈有什么不同?大学给他们的相声生涯带来了什么?
徐德亮认为,四年大学生活对于自己相声造诣的提高功劳很大,“首先,我对这门艺术有更深刻的理解,在北大我有机会看很多传统曲艺方面的珍本、善本,使我对相声艺术的前世今生看得更透。为什么现在相声衰落?怎么改革让更多的人重新喜欢相声?大学的学习让我对这些都有更深的思考。”
“北大让我受益最大的是它兼容并包、兼收并蓄的精神,这给了我天马行空的思维。以前,我是非常古板的人,因为我从小跟着老先生们练基本功,相声的每一个规矩我都死守着,但大学对我改变很大,我敢于破除一些束缚相声创新的规矩,敢于做一个探索者。”徐德亮说,“并且我现在对当下社会现实的关照,也来自于北大的熏陶,相声要的是人文关怀,不是中心思想。”
对于徐德亮这样的新一代相声演员,最有发言权的当然还是观众。在“相声公社”论坛上一位徐德亮:“像他这种人文素质,得烟熏火燎多年,才能有这种味道,任你多好的演员,装不出来。在《安得广厦千万间》中有一句:‘时光像流水一样从手掌中滑落……书中暗表……’这种包袱,用诗意的语境,或者用哲学术语来开路;或者完全用哲学术语来描述日常小事;或者用光明正大的名词讨论隐讳的话题。我没见过有人,像徐德亮这样用得肆无忌惮、驾轻就熟。”
谈起这位从北大走出的相声演员,徐德亮的校友们一点也不奇怪。这次演出的主办方之一、北大讲堂管理部主任刘寿安说:“艺术是没有级别的,不论是学术精英还是草根英雄,北大讲堂都欢迎,只有抱有这样一种开放的、多元的态度,大学的文化建设才搞得好,相声是传统文化的精髓之一,当然也应该是高校进行艺术研究,尤其是传统艺术研究和教育的对象。”
“相声虽然是一种俗文学,但它是一种传统语言艺术,其中包含有很多学科的知识,比如民俗学、社会学等等,高校如果重视对相声这些民间艺术的研究,对于高校自身的人文建设也有好处。相声这些传统艺术和大学应该是一种双赢的关系。”北京民间艺术家协会主席赵书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但还是没有看明白脸谱怎么就变了。真是太神奇了!”
民俗民间技艺倾倒高校学子
实习生 王会娟
6月8日晚上,北京大学的百年大讲堂里,一台相声专场吸引了许多高校的学生。一名北师大的研究生和几个同伴也在现场看得兴高采烈。因为之前已经几次到“天桥乐”听相声,这名研究生和同伴对当晚出场的相声演员和一些段子都已经比较熟悉,最令她们高兴的是终于听到了王癑波版本的《黄鹤楼》。深夜回到北师大,她还把精彩的段子表演给宿舍的同学看,自己过了一把“票友”瘾,也让更多的人感受到了相声带来的快乐。
这位北师大的学生不仅痴迷相声,对其他的民间技艺也同样爱好。半个月前,北师大篮球场上一场露天的民俗风情演出,她早早就拉上好友到场。当晚,演出场地的500个位子座无虚席,很多人还围在篮球场外观看。花样空竹、快板、单弦、变脸等民俗技艺表演,都激起热烈掌声。
一位观看演出的大学生对变脸的表演赞不绝口,“他(田学明,变脸的表演者)走下台和同学们握手的同时,脸谱就在不断地变化。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但还是没有看明白脸谱怎么就变了。真是太神奇了!不仅这样,我还知道了原本在各个剧种里都有变脸,但是后来都失传了,只在川剧保留了下来。这次田老师表演的变脸就是他重新发掘的京剧变脸,和平时看到的川剧变脸不大相同。”
另一位观看的学生说,她原本是让一个日本朋友了解中国的民俗文化,没想到自己也收获了很多快乐和知识。
变脸的表演者田学明是北京学明艺术团的团长,学明艺术团是北京市第一家民营专业艺术团体。主要挖掘、继承和整理老北京的传统艺术,有国粹京剧,民间民俗狮子舞、五斗斋高跷、中幡掼跤、魔术杂技、双簧相声、古彩戏法、川剧变脸,中国功夫等。
田学明团长介绍说,民俗民间技艺不仅在北师大受到欢迎,他们艺术团到各个高校的演出反响都特别好。
学明艺术团到各高校演出,是北京市宣武区举办的“宣南文化高校行”活动的一部分。这次活动旨在让大学生了解宣南文化、了解宣武的发展,从2004年开始,每年和一所高校合办,已经在北京林业大学、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成功举办了三届活动,并将继续举办下去。
田团长说,“在林大演出的时候,一两千人的礼堂里挤满了人,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不能入场看的人就在场外听;北大的演出两层的礼堂全坐满了;清华演出时,不仅位子坐满了,走道里也站满了人,很多人站着看完了整场演出。”
民俗节目为什么会在大学生中引起如此热烈反响?
田学明团长说,很多人由于对民间技艺表演的陌生才会觉得它们很陈旧,已经不适合现代人的欣赏口味了。但是我们挖掘整理的传统民间节目,都受到了很多观众的喜爱。因为这些节目都非常精彩,不仅有保留的价值,还有很大的市场价值。
比如《赛活驴》,属天桥八大怪之一,由一个人装扮成毛驴,把驴演得活灵活现;同时还有一位女演员在“驴”的身上表演杂技;此外,还加进了很多幽默元素。节目在清华演出时,全场轰动。一位大学生在博客上写道:“演出太精彩了,手都拍红了。”
作为表演民间技艺的演出团体,学明艺术团这几年发展得很好,租下了东城图书馆影剧院作为固定演出场地,每晚都有演出,虽然票价从一百多元到三四百元,但几乎每晚都是满场。可是问及观众类型时,田团长说,主要还是国外的观众,国外旅行团占了很大比重。
在高校的演出,票价会针对学生调低,但是,学生想到高校之外的剧场观看时,高票价往往令他们止步。开头提到的那位痴迷相声的北师大学生说:“选择‘天桥乐’也是因为它的票价还可以承受,其他一些想看的演出票价太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