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和以色列是否会对伊朗的核设施发动袭击?猜测越来越多之际,当年参与空袭伊拉克核设施的以色列飞行员在特拉维夫聚首一堂,再次谈起了25年前的往事。
摩萨德和军事情报局反对袭击奥西拉克
开始,飞行员们接到的命令是为执行一次耗时最长的战斗做好准备,目标在1000公里以外。 但是他们没有被告知目标是什么,在哪里。好奇的飞行员们立即用一根细绳在地图上开始测量,他们以自己的空军基地为中心,将这根代表1000公里的细绳在地图上绕行360度。细绳划过的区域几乎除了沙漠就是海洋,但在东侧细绳指向了巴格达。在那里,只有一处目标值得以色列发起战争行为。
上个世纪70年代,以色列政府对伊拉克的核项目越发担心。以色列试图说服法国停止为伊拉克修建核反应堆提供帮助,但是所有的努力无果而终。时任以色列总理梅纳赫姆-贝京坚定的认为,决不能让伊拉克拥有可以摧毁以色列的武器。在激烈的内部争论中,以色列内阁分为两派。部分内阁部长支持袭击建于巴格达南部的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其中包括时任农业部长沙龙。持反对立场的包括负责情报和秘密行动的摩萨德领导人和军事情报局的局长。反对派认为,一切还都不确定,尽管伊拉克已经有了核反应堆,但是伊拉克科学家能否造出核弹来还是个问号。而且,如果在未遭到挑衅的前提下对别国发动空袭,将遭到来自美国和其它国家的谴责。
1979年5月,摩萨德在法国一个地中海港口实施爆炸,成功摧毁了准备运往伊拉克的一个反应堆核心部件。但是这次行动仅仅使伊拉克的核项目推迟了数月,并未终止其建设进程。
两个F-16中队进行了一年的艰苦训练
尽管以色列政府还没有决定是否对伊拉克核反应堆实施空袭,以色列空军的准备工作仍在继续。以色列空军决定使用新从美国购买的F-16来实施空袭任务。新战机在1980春天开始抵达以色列,两个飞行中队刚刚组建,中队指挥官就接到命令:加紧训练准备执行一次远程打击任务。值得一提的是,两个飞行中队中几乎所有飞行员都是参加过赎罪日战争的老飞行员。
以色列飞行员习惯于短途打击目标,在远程导航系统的帮助下连续飞行几个小时对他们是很大的挑战。以色列的空域有限,不适宜远程飞行训练,飞行员们从西奈半岛的南端出发,飞到黎巴嫩边境后返回。飞行训练几个月后,两个F-16中队接到开始地面打击训练的命令。
任务虽然很神秘,但是飞行员们并没有因此感到特别兴奋。现在已经是以色列军事情报局局长的阿莫斯-雅德林将军说:“我们感兴趣的是缠斗。”
F-16作战半径885公里,已经是以色列航程最远的战斗机,但是此次任务的飞行距离要求能够达到1000公里。怎么办?空军高层最后决定拆除飞机上的电子设施和其它设备,希望通过减轻飞机重量加大航程。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一年的时间,飞行员们反复轰炸沙漠里提前画好的圆圈,并模拟袭击以色列境内的穹顶式建筑。训练的重点放在精确打击上,因为真正行动时飞行员必须依靠目测投弹,他们不能使用电子导航的智能炸弹打击目标。
第一次制定的袭击计划行动前临时取消
以色列情报机构获得的情报显示,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将于1951年6月被激活。如果在这以后实施打击,将造成大量放射性尘降物,严重危及巴格达。贝京为此在3月15日召开了安全内阁会议。为了说服那些仍旧犹豫不决的部长们,贝京邀请以色列空军司令戴维-埃弗里将军和行动指挥官泽伊夫-拉兹参加会议。拉兹回答了部长们提出的所有问题,他的自信说服了反对派,空袭行动定在了5月10日实施。
当被告知打击目标的时候,飞行员们大吃一惊。他们从来没有过轰炸核反应堆的经历。以色列战斗机也从来没有打击过距离如此远的目标,而且是一个重兵把守的目标。当时正值两伊战争,伊朗的两枚“幻影”导弹几个月刚刚击中了奥西拉克核反应堆的几栋附属建筑。伊拉克随后调来了更多的防空导弹和速射防空电池。赎罪日战争中,以色列损失过100架战斗机,参与袭击奥西拉克核反应堆的飞行员多数曾亲眼目睹自己的同志被击落。指挥官们估计,8架参与行动的战斗机可能会有1到2架被击落。
行动前夜,贝京总理收到来自反对党领袖西蒙-佩雷斯的一个便条,佩雷斯希望贝京能取消行动,他担心袭击伊拉克核设施会招致国际社会的谴责,以色列将被孤立为“沙漠之树”。考虑到计划已经被与行动无关的人掌握,贝京警觉的取消了行动。当年准备参加行动的飞行员雷里克-沙飞尔称:“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从其他人的脸上我也能看出这一点。”这是一种本能的放松。然而,虽然每个飞行员都知道飞过巴格达上空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谁也不想错过参与这样一次行动的机会。
执行任务前夜他们在互相拿牺牲开玩笑
贝京并不是真的放弃了空袭计划,但是这一次他缩小了决策行动时间的人员范围。由他本人、沙龙和外交部长伊扎克-沙米尔组成的3人委员会决定,在6月7日对奥西拉克实施空袭。行动即将开始前的一天,在以色列北部的拉摩特-戴维空军基地,飞行员们正在舞会上消遣。一名飞行员注意到中队指挥官被叫去接听电话,不长的一会儿,指挥官重新回到舞场,并冲看着他的飞行员竖起了拇指。6月5日,参与任务的飞行员来到位于西奈半岛东北部的锡安山空军基地,两天后他们将从这里出发。7日上午,飞行员拿到了摩萨德提供的目标照片和周边导弹分布图。8架F-16投入空袭,另外6架F-16参与支援。救援直升机在以色列境内待命,但是谁都知道,如果在伊拉克境内被击落几乎没有获救的机会。
飞行员们都配发了逃生工具,包括一把手枪和一些伊拉克货币。如果遇到不测,他们可以利用这两样武器逃往约旦边境,救援人员会从那个方向实施救援。
情报显示,以色列飞行员将面临密集的防空和导弹火力。还有情报说,伊拉克已经用阻塞气球把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包围了起来,低水平的空袭几乎无法实施。按照计划,每架参与行动的F-16要携带2枚908公斤的炸弹,为了规避伊拉克的雷达,他们要在30米的低空一路飞到巴格达。在即将抵达目标时才允许拉升。无线电要一路保持寂静。行动指挥官拉兹率领来自他的中队的4架飞机在前。与他们保持3公里距离的是来自另一个飞行中队的4架飞机,指挥官是阿米尔-纳胡米中校。各架飞机要求按30秒的时间间隔发动轰炸。
纳胡米中校带领的飞行员中包括伊夫塔奇-斯派科特上校,他是以色列的王牌飞行员。实际上,伊夫塔奇并不属于纳胡米的飞行中队,他是以色列F-16所驻扎的空军基地的指挥官,军衔比行动小组的所有成员都高。伊夫塔奇坚持要参与空袭任务,即使不当行动指挥官都行。他甚至越过拉兹和空军司令埃弗里,直接找到了以色列军队参谋长拉飞尔-伊坦。拉飞尔经不住伊夫塔奇的一再请求,用他换下了原定的一名飞行员。
殿后的飞行员是27岁的伊兰-雷蒙上尉,他是行动小组最年轻的成员。作为唯一的一名单身汉,他主动要求飞最危险的第8架次。那个时候,飞行员们心中都怀有一种崇高的责任感,那就是坚决要保护以色列免遭第二次大屠杀。行动前夜,8个人睡在同一间宿舍里,互相开起了“献身前的玩笑”,猜谁会被击落并被绞死在巴格达中央广场。老飞行员们决定将这一“荣誉”给予雷蒙。雷蒙非常吃惊,连声问为什么。队员们解释说:“因为你是第八人,而且只有你一个人是上尉。”言毕,八个人开怀大笑。
行动开始了!只有一名飞行员未击中目标
登机的时候,8个人已经没有丝毫恐惧。下午4点,拉兹的F-16率先冲向跑道。他们需要在天还亮时靠近目标,而且要趁夜色返程。飞机经过约旦港口阿卡巴上空时,飞行员们看到了一艘豪华游艇。约旦国王侯赛因就在艇上,他也是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但是飞机机翼上的炸弹和飞行的方向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怀疑。几年后,侯赛因曾告诉以色列总理拉宾,当时约旦空军司令曾提出要通报伊拉克:以色列飞机正在去偷袭奥西拉克的路上。
飞行至四分之三的距离时,拉兹改道飞往距离奥西拉克核反应堆以西100公里的一处湖泊。按照行动计划,湖中的一个小岛是发起攻击的初始点。在那里,他们确定最后的领航坐标后拉升高度开始冲向目标。飞行员们接到严令,只能飞过目标一次,绝不允许第二次飞过目标。
飞机距离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只有6公里时,他们惊奇的发现伊拉克的防空系统并没有被激活,那里也并没有什么阻塞气球。拉兹的飞机升至高空开始俯冲。不巧的是,他发现自己已经飞出投弹点800米。僚机飞行员雅德林看到拉兹出错,没有再等拉兹校正位置,果断的向目标俯冲。在3500英尺的高空,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完全进入雅德林的视野,他投下了自己的炸弹迅速驶离。他回头看去,两枚炸弹已经穿透奥西拉克核反应堆的穹顶。与此同时,拉兹漂亮的完成了位置调整,他的炸弹也准确击中目标。前四枚炸弹都使用了延时熔丝,以防立即爆炸冒出浓烟使后面的飞机无法命中目标。当第三、四架飞机飞向目标的时候,伊拉克的防空火力开始发威。30秒后,纳胡米和僚机飞行员伊夫塔奇冲向目标。伊夫塔奇一天前染上了流感,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飞机开始俯冲,伊夫塔奇感到一阵眩晕,他投下的炸弹显然没有击中目标。第八、九架飞机飞过来的时候,伊拉克的防空火力已如狂风暴雨。奥西拉克核反应堆冒出滚滚浓烟,两位飞行员在艰难的条件下也准确的投下了炸弹......
侯赛因国王的警告显然没有引起伊拉克的重视。根据后来的报道,以色列人才知道,因为当天是星期天,负责奥西拉克核反应堆的伊拉克军官下午就去巴格达渡周末了,根本无法与他取得联系。事后,怒不可遏的萨达姆下令将此人绞死。
最年轻的飞行员22年后死于“哥伦比亚”号失事
整整4个小时的飞行,8架F-16终于安全降落在锡安山空军基地。雷蒙与纳胡米在停机坪上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拉兹后来说:“没有人敢想象我们可以一个不缺的回到以色列。”行动中,雷蒙并没有象玩笑中说的那样第一个死掉。但也许是命中注定,这一幕却在22年后发生,美国太空飞机“哥伦比亚”号失事,雷蒙是机上7位宇航员之一。
再次聚首,昔日的王牌飞行员们没有人建议袭击伊朗核设施。他们当中有人认为这种可能存在,但是认为最好不要这样。现在已经改行做销售高管的拉兹认为,空袭不是解决伊朗核问题的最好办法,因为伊朗的核设施非常分散而且深埋在地下。当被问到如果有机会参与袭击伊朗核设施他是否会欣然受命时,他说:“两年前,我开过一次大型观光车,当时就感觉头晕目眩。我不服气,又开了一次,感觉还是相当的不好。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章田) (责任编辑:大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