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岁的陈胜泉当法医32年来,检验尸体5000余具,活体3000多个。对每起案件,他都用手中的解剖刀说话,作出公正的、实事求是的鉴定。这名“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现在是无锡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法医。 第一次接触尸体
一个冷战,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胜泉是从部队卫生员进入公安局做法医的。 “当时公安局只有两个法医,一个年老体弱,一个多病。我其实当时被选上后还被蒙在鼓里。”陈胜泉告诉记者,到现在他仍然记得很清楚,当年10月12日深夜,公安局的两名法医开车到了他的住处,把还在睡梦中的他拉上汽车。“我问他们到哪里?可法医却一脸神秘,回了一句‘到了就知道了。’一路上就再也不和我说话。”陈胜泉说,汽车在郊区的火葬场停了下来,两名法医领着陈胜泉进了太平间。停尸车上,躺着一具尸体。掀开白布单,一具全身苍白、年轻的男尸裸露在陈胜泉面前。随后,两法医当着他的面对尸体进行解剖,陈胜泉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冷战,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那时才知道什么叫毛骨悚然。火葬场后面是一片黑松林,夜间风一吹,哗哗响。幸好我当时挺住了。”陈胜泉说,第二天上午,领导告诉他当法医。 谜一样的死亡
尸检结果让杀人凶手现形 陈胜泉告诉记者,非正常死亡总是充满了谜团,谜团的答案只有死者才知道,要让死者的灵魂开口说话,法医起着决定性作用。法医鉴定的每一份鉴定书,都重现真相,或把凶手送上断头台,或替枉死者申冤,或还无辜者清白。
1999年6月18日早上,家住无锡蠡园的谈某突然死了。尸体赫然出现在她住所附近的小河内。谈的丈夫急忙向公安机关报警。据其称,谈外出打麻将,一夜未归,可能是半夜回家途中不慎失足落水而亡。陈胜泉当即对谈某尸体进行解剖,尸检结果表明,谈确系生前落水。但陈胜泉对谈的丈夫唐某脸部、胳膊上的多处外伤感到疑惑。唐某解释,面部是刮胡须时不小心刮伤的,其他伤痕则是驾驶摩托车摔倒擦伤。陈胜泉不信,他对唐某身上伤痕一一仔细检验后,作出这样的鉴定:唐某脸部的伤痕,系他人抓伤;左肘窝下方损伤,符合齿列咬合形成,是牙咬痕迹。面对铁证,唐某交代了因家庭经济琐事与妻子发生矛盾,从而杀害谈某的犯罪事实。 从除夕到初五
接连6次到现场看了8具尸体 每发生案件,陈胜泉都要到现场寻找罪犯的蛛丝马迹。2003年春节期间,他总共出了6次现场。
1月31日,农历除夕夜。陈胜泉刚端起酒杯,祝全家新年快乐时,手机响了:“崇安地区神州旅社发生凶杀案,赶快去现场!”丢下饭碗去现场,对陈胜泉来说是家常便饭,可这是大年夜的团圆饭,他只好歉疚地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就立刻赶往现场。死者系一男性,陈胜泉连夜解剖尸体,致死原因表明,死者系遭钝器袭击,刺穿动脉失血过多致死。看完现场已是黎明,为了不惊动家人,他蜷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盹。蒙眬中,门被人推开:“快!黄埠墩附近水域发现一具男尸。”陈胜泉来不及揉一下酸涩的眼睛直奔现场。经勘检,死者是船工,因大年夜贪杯,喝得酩酊大醉后,半夜小解时失足落水而亡。
这里刚有结论,那边又传来“险情”:上马墩某旅馆一住客非正常死亡。忙了好一会,排除凶杀,陈胜泉才松了口气。死者是本市居民,与人怄气,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
年初二早上,滨湖区马山千波桥附近的太湖边发现一包碎尸。得到消息半个多小时,陈胜泉就出现在抛尸地。这一天,他对着编织袋里的尸段、尸块忙碌了一整天。
年初三,居住在太湖威尼斯花园的一名韩国客商突然死亡。陈胜泉立即与其他法医勘验现场。很快得出结论,出具法医鉴定,韩国客商不是中毒,也非凶杀,而是疾病突发引起猝死。
年初五,312国道发生一起死亡3人的重大交通事故,陈胜泉与遇难者的尸体打了一天交道。为该事故的处理及时提供了医学证据。 一具尸体变白骨
冒高温钻树丛破解死亡时间 在白骨案件中,对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一直是困扰法医的难题。凭着精湛的技术和扎实的功底,陈胜泉破解了一个又一个白骨之谜。2004年6月22日,无锡龙山山腰的树丛中发现一堆人体尸骨,陈胜泉和同事立即赶到现场。尸体已呈白骨化,经鉴定,死者系女性,年龄在20岁左右,身高167厘米,死亡原因为他杀。认定死者被害时间对破案起着关键作用。据法医学教科书记载,尸体在陆地上呈白骨化一般为2年时间。陈胜泉冒着高温钻进茂密的树丛,认真细致地查看现场及周围环境。现场在半山腰南坡,树木茂盛,空气又闷热又潮湿,尸体极易腐败,加之昆虫吞食,加速了尸体的白骨化。如果尸体经过秋、冬两季,尸身上应有落叶覆盖,而现场没有。陈胜泉联想到1999年夏天,无锡鼋头渚山林中也有一具尸体白骨化,破案后证实遇害时间为半个月。据此,陈胜泉大胆作出结论:死者被害时间最短为半个月左右,最长不超过5个月。这一鉴定为侦破工作提供了时间范围。破获案件后证明,死者是2004年6月5日被害的。 鉴定腐烂尸体
脚上经常被蛆虫爬满 苦累且不说,法医面对的脏臭更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几十年来,陈胜泉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肢解的尸块,高度腐烂的尸体,呈巨人状的浮尸,血泊中、粪坑中的尸体。有一年夏天,无锡靖海新村一起命案的现场,陈胜泉至今想起仍阵阵作呕。现场位于该新村一幢居民楼的6楼,报警的是5楼居民。他们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闻到恶臭,家中彻底清扫多次,臭味反而越来越浓。这天早晨,阳台上爬满蛆虫,仔细一看,是6楼阳台上掉下来的。这是一个80式单元房,一室一厅一厨,门窗紧闭。撬开屋门,热浪夹着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陈胜泉定了定神,让大家往后先退退,自己一脚踏进客厅。只见塑料地毯、墙上、屋内所有物件上,都爬满蠕动的蛆虫,白乎乎的一片。有的已变成蛆蛹,脚一走动,便传来“咯吱”声。陈胜泉是“老现场”了,此时也不由胃里一阵抽搐,一股酸水涌到嗓子眼。他强忍着打开门窗通风,又扫了地上的蛆虫,才招呼大家进屋。
一具女尸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连续高温,尸体已高度腐烂,全身发黑,双手因蛆虫的吞食,露出了白骨。就这样,面对充满恶臭尸体,陈胜泉和他的同伴在殡仪馆进行了解剖,足足忙了4个多小时。从勒住颈部的尼龙绳判断,死者生前遭人袭击被勒致死。根据死者胃内容液,作出死者在10天前饭后1小时内死亡的结论。死者生前所戴的金项链、金手链和戒指不知去向,家中门窗完好,由此判断这是一起谋财害命案,凶手与死者熟悉。6天后,两名凶手在古城西安落网。陈胜泉说,那天从现场回来后,他一头扎进浴室,肥皂擦了又擦,可那股恶臭怎么也洗不掉。吃饭了,盯着桌上的饭菜,却止不住胃里一阵阵翻腾,禁不住跑到盥洗室大吐特吐。 法医:陈胜泉
陈胜泉,58岁,“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江苏省公安系统法医检验专家,现为无锡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法医。陈胜泉当法医32年来,检验尸体5000余具,活体3000多个。参与全省各地疑难案件的“会诊”50余起。对每起案件,他都用手中的解剖刀说话,作出公正的、实事求是的鉴定。“严格公正是法医的准则,每一份鉴定都人命关天,来不得半点虚假,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冤假错案,或放纵犯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陈胜泉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神探经历
32年来,陈胜泉先后在公安部《刑事技术》、司法部《法医学杂志》等全国性杂志和公安部刑事技术破案研讨会等全国性专业学术会议上发表论文40余篇。其中,《对两例无电流斑电击案的分析》一文被收入现行高等医学院校法医专业统编教材中。该文还被部分收录到法医学巨著《世界法医学与法科学史》和《中国近现代法医学发展史》。2003年起,由省公安厅刑侦局组织,陈胜泉担纲《法医命案现场分析》课题的研究,分别由南京、徐州、扬州、常州、泰州等地的法医高手参加。陈胜泉承担了其中颈部损伤检验、颅骨损伤检验、他杀溺死案件的检验等5个章节的撰写及典型案例的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