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气与农民健康——阻击“氟魔”

　　牙齿发黄、骨骼变形、弯腰驼背。他们究竟得了什么病？

　　在贵州的黔西南地区，有一个叫荷花村的村落。那里的人们都得着一种怪病，据说这种病根本无药可治，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呢，那里的村民目前的生活状态如何呢？《生活567》的记者专程前往荷花村进行了走访。

　　2006年5月16日，在经历了四个小时的山路颠簸后，记者终于从贵阳来到了位于织金县的荷花村。沿着泥泞的山路，记者开始了走访。在与村民的交谈中，记者很快发现这里的大多数村民牙齿都发黄。

　　村民王勇告诉记者，村里80%的人都是这样，小孩子换牙后牙齿就开始发黄。而更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大部分人个子都很低，平均身高在一米四几左右。为此，很多人都娶不上媳妇。更严重的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们的骨骼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

　　王勇58岁的妈妈就患上了这种病。记者看到，老人家的双腿呈x形。她对记者说，这种症状已经五六年了，现在什么活都干不了，每逢阴天下雨，膝盖和关节处就疼得要命。在一小时的走访中，记者遇到了很多得王勇妈妈这种病的村民，病魔给他们的打击似乎都不小。

　　其中一位叫侯基文的村民，50岁的他和同龄人比起来显得老很多。记者跟随候基文来到他家。他告诉记者，得这个病一年买药就得花两三百元，而他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一千元左右。为此侯基文35岁才结婚，而且老婆生完孩子就跑了。家里穷的连张床都没有，他和儿子每天只吃得起两顿饭，一个菜。

　　现在候基文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为了给儿子攒出学杂费，父子俩总是挤时间一起去地里挖药材，病魔带来的贫困使得候基文的儿子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负。在荷花村，记者看到许多年幼的孩子都在替父母干很重的体力活。

　　村民牙齿发黄，胳膊不能伸直，双腿成x形，这是记者在荷花村看到的普遍现象。那么，荷花村人究竟得的是一种什么病呢？

　　罪魁祸首原来是“氟”

　　李达圣，贵州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地方病研究所主任，研究荷花村病史十年整。

　　李主任告诉记者，村民们得的是燃煤型氟中毒，临床表现有两个方面——氟斑牙和氟骨症。目前，贵州省有37个病区县，病区人口1900多万，荷花村是最严重的病区，氟斑牙患者100%，氟骨症患者占70%左右。那么，荷花村为什么是重病区呢？引起地氟病的化学元素“氟”又来自哪里呢？

　　李主任说，这和当地村民的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当地村民习惯烧煤，氟就是来自于村民烧煤产生的煤烟里。

　　在荷花村村民的家中，李主任用一台测量空气中氟含量的专用仪器，作了一个检测。国家氟含量的允许标准是0.007毫克/立方米，而测出的数值要比这个标准高出数百倍甚至上千倍，可见室内的氟污染非常严重。

　　李主任说，只有大量的煤烟积聚在室内，空气中氟含量超标才会这么严重。村民家中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煤烟，问题就出在没有烟囱的炉子上。由于当地气候潮湿，粮食不容易晒干，村民习惯利用煤烟熏干玉米和辣椒。可他们并没有想到，在粮食被熏干的同时，煤烟里所含的大量的氟也被吸收进去。长期以来，在吃了这种含有大量氟的粮食蔬菜后，村民就患上了燃煤型地氟病。

　　建立沼气池是预防地氟病的根本途径

　　虽然地氟病是一种严重的地方病，但是它可防不可治。为了预防地氟病，贵州省卫生部门打出了“预防地氟病，烟囱要出屋”的标语，并在荷花村设了很多炉灶改良户，他们试图用烟囱排出煤烟的办法来解决荷花村村民的氟中毒问题，然而，这些措施并不能从根本上阻截地氟病。

　　因为地氟病不仅仅是简单地改良炉灶就能完全预防的，它是一种生活习惯病，主要是由于不良的生活习惯造成的。它是一个社会工程、系统工程，需要各方面的参与。经过专家们多年的探索研究，找到的比较有效的措施，就是改建沼气。

　　由改建沼气池来代替烟囱出屋的做法真的能使村民们摆脱地氟病吗？记者来到了沼气池普及率达到80%的麻窝村，一个从江西嫁到该村的小学老师这样对记者说道：“感觉嫁到这儿很放心，有沼气池就没有地氟病了。我们班有30几个学生，都没氟斑牙，不像其它村的孩子那样牙很黄。”

　　在一户建了沼气池的农户院里，记者碰到了小学生高燕，她就真的没有氟斑牙。高燕的外公陈启远高兴地对记者说，麻窝村在几年前也是地氟病发病率比较高的病区。然而，自从2003年建了沼气池之后，地氟病的发病率减少了20%，卫生情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么沼气又是怎么预防地氟病的呢？其实道理很简单，人和家畜的粪便经过沼气池的厌氧发酵后，就产生了沼气。沼气不仅能用来发电，还可以用来做饭。这样一来，村民们就可以不用烧煤了，引起村民中毒的氟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存之地。不仅如此，村民陈启远还给记者算了一比帐：有了沼气，他每年能节省电费200元、煤费500元，用沼液浇果树每年节省1000元化肥肥，卖水果就能净挣一万元，村里大部分人年收入都达到了5000元。

　　据贵州省农业厅农村农原办公室主任冯世南介绍：截止2005年，贵州省建设沼气74万口，“十一五”期间就建设了63万口。沼气池建设给老百姓带来了诸多好处，第一，改变了农村烧煤的生活方式；第二，改善了农村的环境；第三，从根本上预防了地氟病。

　　尽管沼气对防治地氟病起到了很大的功效，但是在荷花村，只有五十几家建了沼气池，其他村民为什么还在烧煤呢？村民们说，其实他们也很想建沼气池，可就是没钱。

　　据记者了解，建一口十平米的沼气池需要1200块钱左右，国家每户补助500元。但在地氟病发病率较高的省，像荷花村这样因病致贫的地区，连500元都出不起的村民还有很多。为此，农业部给予了高度重视。

　　农业部科技教育司农原生态处调研员郝先荣说：“针对这种情况，在沼气项目的安排上，也要求各地重点向地氟病地区倾斜。从2004到2005年，农业部共安排沼气项目资金7000万元，使地氟病地区7万多农户受益。

　　目前，荷花村是全国地氟病的重点扶持村，因地氟病瘫痪在床的村民汪婆婆说，再苦再累也要攒钱建一口沼气池，不能让下一辈儿再遭受病痛的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