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之余,我常泡一杯茶,端在手中,斜靠着窗沿,慢慢地喝,从十三楼的窗口看长沙这条最繁华的街道。
记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开始学会了泡茶和喝茶。只记得那是母亲与病魔生死挣扎过后,沉静如婴儿般躺在我怀中时,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医院刺鼻的药水味及母亲的尖叫突如其来地就让我感受到了生命是多么的宝贵,自己必须要去好好珍惜和爱护;可是生活的沉重负担同时也给我无穷的压力,我惶恐不安、紧张与焦虑。
在茶庄,多年未见的哥,亲手为我沏上一壶茶。一盏清茶如玉,不粘半点烟火的纯净,满室生香。
哥哥是军官,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大气与沉稳。但是不管他在旁人眼里是多么威严的上司和领导,在我心中,哥永远只是那个可亲可敬、与兄妹间情同手足而又温柔的哥。哥在我身旁坐下,以一种倾诉的姿态跟我说起很多的事情,讲许许多多他十几年来从军道路的艰辛与生活的苦闷。末了,哥说:妹,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点点挫折就退缩不是我妹的风格,妹在哥哥的心目中一直是女强人的形象。说完,哥把茶杯递到我手中。
轻轻抿上一口,那如绵的温暖、甘冽的润泽在喉间一掠而过,那一股青涩过后的齿颊留香,从舌尖直至肺腑。我第一次尝到了茶的甘甜香醇,霎时,整个人为之神醉。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他乡不断努力、不停追求、坚持不懈的自己,透过茶庄的玻璃门,城市街道上熙攘的人群都成了眼里最美的风景。
体味着杯盏间的清雅,我也以一种倾诉的姿势把所有的烦恼、忧伤及对未来的渺茫,都跟阔别多年的哥轻轻吐诉,那些久远的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往事与情感,那些隐忍地困扰的颗粒,微疼,释放。我卸下所有的伪装和掩饰,泪从眼角滴滴落下……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拭掉脸颊的泪。哥指着我杯中的茶,意味深长地问我:茶是不是要在沸水以后才有浓香?我愣愣地回答:是。哥再接着说:其实人生也一样,也是要历经磨练后才能坦然的。我骤然惊醒觉悟,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明白哥,那是一种曾经沧海之后的豁达,那需要多大的胸襟和气魄。哥哥他就像我手中的茶,去除了粗糙与浮躁,保留了的是清香。只是哥他不知道,那一种淡然也是我一直追慕的。
在哥满含期待与关怀的眼眸里,我无可救药地恋上了那袅袅升起的一抹清茶,在淡淡漂浮杯沿的几片碧叶中,享受着古老的茶的拥抱与温情,我知道,这是生活赋予我心灵的洗礼和盛夏里最美的礼物。
收拾零乱的心情,我启程远赴广东原来的工作岗位。又接到哥的电话,哥在电话里说着,有空多喝茶,广东人不是都喜欢喝茶的吗?茶,不仅可解渴消暑,还能养心益脾哦。握着电话我无语微笑,我能懂哥的话,真的懂。可是我在东莞生活了近五年也没能真正的融入,城市浮华,对于一个外地来的打工者,我还没有资本像本地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出入高档的茶楼,也喝不起极品普洱茶,饮茶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奢侈的。
但很多时候,百忙间,我都会自己为自己亲手泡上一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茶。绿茶、花茶没有规律,静静地坐下来自斟自饮。茶,从此,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不是故作风雅,更不是入乡随俗,这只是我与茶的今生一段美丽的邂逅。
不足两个月,我就离开了生活过五年的沿海城市,追寻着香樟树的芬芳与故乡茶存留在心中的暗香,带着一颗热烈而幸福的心态投奔长沙,在这座有茶有亲人的城市里开始了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