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背离和平之路渐行渐远

　　王峰峰

　　日本政府6月9日召开内阁会议，正式决定向国会提交防卫厅升格法案。该法案如获通过，将为日本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打通道路

　　近期，日本靖国神社出版英文、韩文、中文导游手册。这本手册介绍了靖国神社的历史和其他细节，美化了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企图挑战“东京审判”

　　今年春天，小泉政府向日本国会提交《教育基本法》修正案。根据该法案，在未来的日本教育体系，“爱国主义”将取代“个人尊严和价值”，成为核心理念。而所谓的“爱国主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二战前的日本狂热的“国家主义”和“军国主义”

　　防卫厅升格挑战和平宪法

　　日本政府6月9日召开内阁会议，正式决定向国会提交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的法案。这是1954年防卫厅成立以来，日本政府首次提交防卫厅升格法案，这意味着日本向重新定位自卫队作用的进程迈出重要一步。

　　内阁决定之前，日本执政的自民党和公明党已于6日和7日分别通过防卫厅升格法案。日本政府9日上午批准后，同一天即提交国会审议。由于日本本届国会定于6月18日闭会，因此法案的继续审议和通过将主要放在9月份自民党总裁选举后召开的临时国会上。

　　这份法案主要有两方面内容：其一，修改《防卫厅设置法》，把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防卫厅长官升级为“防卫相”，即国防部长；其二，修改《自卫队法》，把日本自卫队的海外行动从原先的“附带任务”抬高到“本来任务”。

　　《自卫队法》规定，日本自卫队的“本来任务”包括治安出动、海上警备行动和灾害派遣等。但令人关注的是，日本政府9日通过的法案将自卫队参加联合国维和活动和国际紧急援助活动以及根据“周边事态法”向美军提供后方支援，也升格为“本来任务”。显然，日本是想借此消除制约自卫队走出国门的种种限制，进一步为自卫队“松绑”。自卫队的“本来任务”发生变化后，不仅编制和装备将发生变化，而且性质也将彻底发生改变。

　　日本内阁官房长官安倍晋三6月9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进程”。他说：“近年来，防卫厅和防卫方面的问题越来越重要，我们需要把防卫厅升级为防卫省，以应对各种事态。”

　　分析人士认为，防卫厅升级法案一旦通过，“自然而然”为修改宪法第九条打通了道路。日本宪法第九条禁止日本拥有军队，自卫队只能“专守防卫”。可想而知，防卫厅成为“防卫省”即国防部后，下一步就是自卫队变身“自卫军”即国防军，宪法第九条也就失去意义。事实上，目前日本朝野已开始讨论制定“国民投票法”，为修改宪法做立法程序上的准备。

　　靖国手册颠倒历史黑白

　　靖国神社是日本近代史上军国主义对外侵略扩张的精神支柱。它建于1869年(明治维新第二年)，最初叫“东京招魂社”，1879年改称为“靖国神社”。神社里供奉着日本明治维新以来历次对外战争中246万多战死者的牌位。1978年10月，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和两千余名乙级、丙级战犯的牌位也被移进这个神社。

　　日本靖国神社近期炮制出翻译成中文、韩

　　文和英文的“导游”手册，并已开始向参观者发放。这本手册介绍了靖国神社的历史和其他细节，企图挑战“东京审判”，内容充满荒谬之词。

　　据日本共同社6月7日报道，手册称，靖国神社内供奉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甲级战犯被“盟军贴上战犯标签后处死”。

　　外文版“导游”手册援用当年日本军国主义美化侵略战争的用语，把二战称作“大东亚战争”，把侵华战争称作“支那战争”。

　　作为对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缘由的辩解，手册写道：“不幸的是，为维护日本独立和亚洲和平，日本被迫与一些国家作战。”

　　介绍靖国神社内2002年新建的“游就馆”时，手册说，那是为了帮助日本公众“更好、更准确地了解日本现代军史”。“游就馆”内的展品突出美化了日本军国主义。

　　靖国神社一名发言人称，推出中文和朝鲜文版“导游”手册的用意，是“促进包括中国、韩国在内的海外参观者更好理解靖国神社”。

　　改教育法狭隘民族主义

　　2006年4月13日，日本执政的自民党和公明党对《教育基本法》修正案的最终草案达成了一致。2006年4月28日，小泉政府向国会提交了《教育基本法》修正案，执政党企图在今年国会的例会上将其通过。根据该法案，在未来的日本教育体系，“爱国主义”将取代“个人尊严和价值”，成为核心理念。虽然该修正案在本届国会上是否能通过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如果该修正案被国会通过的话，这将是现行教育基本法实施之后的首次修改，也是一次彻底性修改，因为它将彻底改变战后日本教育的本质理念，极易导致狭隘民族主义的滋生，将会给日本的教育与社会带来重大的影响。正因为如此，该修正案引起了日本各界的广泛关注。

　　二战前，日本是以《教育敕令》来统领教育领域的。《教育敕令》的基本理念是：通过提倡国民团结的“国民国家论”，谋求以天皇为中心的万世不变的统治。

　　日本投降后，废除了《教育敕令》。1947年3月31日，日本颁布了现行的《教育基本法》，与1946年11月公布的和平宪法———《日本国宪法》，一起成为日本的重要法律。《教育基本法》根据和平宪法的精神，提倡建设民主的文化国家，决意为世界和平和福祉做出贡献，没有了《教育敕令》中国家主义的内容。日本极右势力对现行《教育基本法》极力反对，并一而再企图修改现行教育基本法，加入“对祖国的忠诚心(爱国主义)”等道德信条，但是其要求一直没能得到实现。进入21世纪后，日本极右势力加快了对《教育基本法》的修改步伐。在达成一致之前，日本的执政联盟自民党和公明党为这份《教育基本法》修正案，进行了3年的“拉锯战”，双方共举行了70次会议，争论的焦点主要是“爱国心”的表述方式。自民党一直坚持将“爱国心”明确写入教育法，但遭到联合执政的公明党的强烈反对。经过反复磋商，修正案中对“爱国心”内容的阐述为：“尊重传统和文化，热爱孕育了这些传统和文化的祖国故乡，同时要尊重别国，养成为国际社会和平发展做贡献的态度。”

　　修改《教育基本法》正是在日本国内民族主义甚嚣尘上时进行的。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爱国心”在日本已经变成一个有特定含意的名词，不同于我们所说的一般意义上的爱国，修改《教育基本法》也因此演变为一种在思想领域进行政治斗争的方式，使人们对修改《教育基本法》不能不提高警惕。

　　1999年，日本正式通过了日本《国旗国歌法》，追认《君之代》为国歌；2000年，日本成立了宪法调查委员会，并在倡议修改宪法时，成立了教育改革国民议会，推动修改《教育基本法》；2004年6月9日，日本执政党《教育基本法》修改协议会决定在《教育基本法》修正案中明确加入要培养国民的“爱国心”的内容。从此不难看出，不管修改案如何表述爱国心的内容，都和民族主义情绪脱不清干系，而极端民族主义情绪很容易使日本走上歧途。

　　2006年4月21日，社会民主党干事长又市征治发表了针对4月13日的执政党修正案的见解：修正案彻底改变了现行法律的根本性质，教育变成了以国家为中心的东西；个人与国家间的关系也发生了180度转换，变为教育不是以公民个人为目的，而是为了国家才推行的。

　　反对教育基本法修改市民联络会发表了反对声明并声称：“如果教育基本法得以修改，日本的教育将变成‘把孩子最终推向战场的教育’。

　　纵深阅读

　　日本教科书的四次审定

　　际文

　　日本政府每4年审定一次由民间各出版社分别编写的历史教科书。自上个世纪80年代初至今，日本4次审定放行的教科书因明显地篡改历史、肆无忌惮地美化侵略战争，从而引起亚洲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强烈愤慨与抗议。

　　1982年6月，日本文部省审定的教科书对日本历次侵华战争的史实进行了多处篡改：把1894年日本海军突然袭击中国海军而发动的甲午战争篡改成“日清两国军舰之间发生海战”；把日军发动侵占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轻描淡写地写成日军“炸毁了南满铁路”；把“侵略华北”改成了“进出华北”；对日军犯下的南京大屠杀，竟胡说“事件的起因是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

　　日本通过修改教科书篡改历史的做法遭到日本国内各界人士和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日本内阁官房长官宫泽喜一于同年8月26日就日本教科书问题发表“政府见解”，表示要倾听近邻国家的批判，对教科书中的错误“由政府负责纠正”。他说，日本政府及日本国民深刻地认识到，过去日本的行为给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各国的国民造成很大的痛苦和损失，对此进行反省，并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日本首相铃木善幸于同年9月9日在东京发表讲话表示，日本要“谦虚地倾听有关各国的批判，抱着诚意加以解决”教科书问题。日本文部大臣小川平二于同年11月26日说，“在处理与近邻亚洲各国之间发生的近代和现代历史上的事实和现象时，从国际理解和国际协调的观点出发，将给以必要的考虑。”这就是日本文部省订立的审定教科书“邻国条款”。

　　1986年5月，日本文部省审定的由“保卫日本国民会议”编写的历史教科书《新编日本史》，只字不提日本曾经侵略过别的国家，多处记述歪曲史实，公开为侵略战争粉饰和翻案。该书把日本侵华战争描写成日军是被迫应战，掩饰南京大屠杀的真相，把日本进行“太平洋战争”的目的说成是要“从欧美列强的统治下解放亚洲，并在日本的领导下建设大东亚共荣圈”。

　　这一教科书于同年5月底被日本文部省审定放行，随即引起了日本国内外舆论的强烈批评，亚洲有关国家和地区纷纷要求日本文部省纠正错误。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政府4次指示和敦促编撰者修改，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也表示要按照1982年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谈话精神修改此书，但修改后的教科书仍然存在严重问题。

　　2001年4月，日本文部科学省不顾国内舆论的反对和亚洲邻国的抗议，审定通过了由右翼团体“新历史教科书编撰会”编写的历史教科书。该书宣扬皇国史观，从根本上否认了日本进行殖民统治和侵略战争的责任，将太平洋战争标榜为是为了“自存自卫”、“解放亚洲”、“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而进行的一场“正义战争”。对日本军国主义侵占中国东北，进行残酷统治和掠夺，写成“满洲国”“以五族协和、建设王道乐土为口号”，赤裸裸地美化日本的殖民统治；关于国际上早有定论的南京大屠杀，该书妄称当时的情况存在很多疑点，至今仍有争论，企图否认侵华日军的野蛮暴行。这本极端荒谬的教科书当年学校采用率仅为0.039%。

　　2005年4月5日，日本文部科学省给右翼团体“新日本历史教科书编撰会”重新炮制的《新历史教科书》开放绿灯，宣布经指示修改后审定“合格”。尽管进行了124处修改，但是书中美化侵略、篡改历史的原则性错误仍比比皆是。

　　人们注意到，新世纪以来的这两次审定前后，日本政府完全无视过去订立的审定教科书时要考虑到国际理解和国际协调的“邻国条款”精神，这显示出日本外交战略取向的变化。

　　媒体声音

　　日媒体对修改教育基本法表示疑

　　日本《朝日新闻》发表的社论说，教育法规定的只是一种理念，每逢日本学校出现问题，政客们总是呼吁修改教育法律，但这些问题未必就是教育法所导致的。如果通过法律强行教育学生如何热爱祖国，这种做法很让人担忧。社论还说，日本政府过去制定“国旗、国歌法”时，也强调是自愿行为，但实际上却是强制执行。

　　新报称日本一意孤行

　　新加坡《联合早报》的一篇评论指出，日本防卫厅升格，将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日本的一意孤行只会导致它在在亚洲越来越孤立。

　　泰报抨击日本“黩武”

　　泰国《曼谷邮报》称，对于日本将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最为关心的当然是日本的亚洲邻国。人们担心，总有一天，日本会重演60年前的历史。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后，日本军队将完全从和平宪法的重重束缚中挣扎出来，恢复60年前的种种“自由”，包括侵略的自由。

　　朝鲜机关报称日扩张武力

　　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及内阁机关报《民主朝鲜》刊登评论称，日本借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之机欲将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其目的是极力扩张武力，为了走海外侵略之路。

　　美报称日修改教育基本法引发争议

　　美国《纽约时报》称，日本政府修改教育基本法的计划一经披露就引起了强烈争议。反对者则表示，一旦教育法案的修改计划得到政府批准，日本的政治家无论拥有何种政治倾向，都将被赋予插手地区教育的权力，这会对教育政策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背景资料

　　日防卫厅及自卫队升格扩权全过程

　　1964年，池田内人担任首相期间，在内阁会议上批准类似的防卫厅升格法案，但因遭到各界反对，最终未能提交国会。

　　1991年，日本海上自卫队首次开赴海外执行扫雷等军事任务。

　　2001年10月，日本国会通过《反恐怖特别措施法》，首次从法律上认可自卫队在“反恐战争”中开赴外国领土。

　　2001年，当时的保守党以议员提案的方式向国会提交防卫厅升格法案，但因2003年众议院解散而未获通过。

　　2003年10月，日本首次向处于战争状态的地区(伊拉克)派出地面部队，至今在伊南部仍驻有600名自卫队员。

　　2004年，日本通过“有事三法则”，确定自卫队能在战争期间支援美军。

　　2004年12月底，日本内阁通过《新防卫计划大纲》，明确提出把自卫队的海外行动升格为“基本任务”。

　　2005年11月，执政的自民党在建党50周年纪念大会上公布宪法修改草案，提出要把自卫队升格为“自卫军”。

　　2006年3月27日，日本防卫厅新设立的统合幕僚监部(联合参谋本部)正式开始运作，取代过去的统合幕僚会议，把以往各自为政的陆海空自卫队的指挥权归并统一。

　　2006年5月24日，日本参议院全体会议通过《防卫厅设置法修正案》，对现行组织机构进行全面调整，增设装备本部，将负责日本自卫队军事装备的研发、调配和管理等一系列工作，大幅提升装备的列装速度和针对性。

　　编辑视角

　　不能自省如何赢得尊重

　　张大维

　　按理说，一个正常主权国家拥有自己的国防军、理直气壮地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并且出版自己一个展馆的外语宣传册，这些都是自己的家事，原本无可厚非，别人也无权说三道四，但是为什么放在日本身上却引起轩然大波呢？这是不是有失公允呢？然而，只要我们明察日本这个国家在对待二战侵略历史上的态度及其历史观支配下的种种行径，我们就能知道，有些事情有人能做，而有人却不能做。

　　由于二战侵略历史，日本在二战结束后通过的《和平宪法》规定，日本只能维持足以自我防卫的军事力量。近年来，经济实力似乎让日本的自信心增强，在国际舞台上人们也时常能够听到其积极寻求扩大对国际政治事务参与的诉求。由于《和平宪法》禁止以武力解决国际纠纷，日本自卫队只能进行非战斗性的活动。日本内阁此次提交防卫厅升格法案，意味着日本重新定位自卫队作用的进程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升格法案一旦得以通过，“防卫省”将在职能性质和权限上得到很大提升，同时自然而然为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打通了道路。日本希望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却对自己的历史错误从不认账，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日本在调整安全战略的过程中，暗含着否定战后和平发展的道路，这不能不使国际社会，特别是遭受过日本武力伤害的亚洲各国警惕。

　　1947年颁布的日本《教育基本法》第一次要面临修改，其中的“爱国”内容特别引人关注：淡化了反战内容，更多强调所谓的“爱国”。二战战败以后，“爱国教育”一直是日本的禁忌。而与此同时，反战思潮却一直在战后的教育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因为大多数日本国民认识到，侵略战争在给别人带来巨大的长期的灾难外，也给自己带来的深深的苦难。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60多年，对于战争的记忆，除了那些深受战争之痛的少数国家以外，战后成长起来的日本新一代对于以“爱国”名义发动起来的战争的认识已经渐渐淡漠。而现在“爱国”似乎又不失时机地回到了日本。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危险的“爱国”教育将进一步模糊日本特殊新一代的历史观、是非观和责任感。因此，可以认为，这次的教育基本法修正案是逆流，是以“爱国”为名义的军国主义的复辟，是历史的倒退。

　　焦点中的靖国神社最近又推出了中、英、韩多语种版宣传手册。虽然靖国神社参拜问题在日本国内不断升温，而作为最直接的当事者，靖国神社一边强硬否定甲级战犯分祀的可能性，一边却趁机搞起了自己的国际化宣传。这份外文宣传手册，用一问一答的方式讲解了靖国神社的历史、名称意义和其中供奉的“诸神”的由来，内容上体现出浓厚的靖国右翼色彩：“……为维持日本的独立及环绕日本的亚洲和平，发生了几次对外战争。”供奉在神社里的战犯“在由联合国一手策划的审判中单方面被判为战争罪犯”，其实他们是“昭和殉难者”，“每一位都是靖国神社供奉祭祀的神”。

　　可以说，靖国神社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亡灵祭奠地，而是日本军国主义及其罪行的典型标志。这种所谓的国际化宣传，如此地无视事实，无耻地为二战战犯辩解，不仅再度深深刺伤了曾经遭受过日本侵略的中国和其它亚洲国家人民的感情，而且也是对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的否定，已远远超越了一个小小的展馆内部事务甚至日本内政的范畴。

　　有些事情有人能做，而日本却不能做。例如，曾经的二战侵略国德国拥有自己的国防军，但却几乎没有引起争论。根本原因在于德国对历史作出了正确而深刻的反省，与纳粹彻底地决裂，经过涅磐而获得新生，而日本与之形成鲜明的反差。一个能够自省的国家，能够正视历史的国家，赢得的不仅仅是邻居的谅解，更多的是世人的尊重。（责任编辑：杨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