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涛 本报记者 杨兴文
黑黢黢的脸颊,弯腰驼背的身板,若不是身背药箱,平常人眼中的周广才,怎么看都是农民。
周广才说,他是一个懂些医疗常识的“农民”,仁利村老老少少还离不开的“土大夫”。
一个方剂全村人“喝”了10年
双城市农丰镇仁利村,位于松花江南岸,地处低洼,水质极差。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仁利村民饮用的都是土井水,一桶水半桶泥。一到夏秋季节,经常发生腹泻、痢疾等传染病。
已在外地小有名气的周广才,作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回到村卫生所当大夫。治病先治源,井水不消毒传染病就根治不了,他主动担负起向井里投放消毒剂的工作。由于井水少、村民用水多,水井到半夜才能消停,周广才也只好起五更爬半夜地向井里投药。就这样,10多年的夏秋季节,周广才从未睡过消停觉。
治住井还得治住村民的胃。为减少各类食物中毒,清洁肠胃,周广才带着村民采集白头翁、蒲公英、芦根、地丁等中草药,用生产队的大锅熬汤,然后分配给村民们喝。仁利村集体喝汤药,一时成为双城的奇谈。但这一集体行为,也一直坚持了十多年。
乡村大夫必须是“行医”。虽为卫生所长,周广才却极少坐在所里,而是穿行在仁利的6个自然屯里。当时,没有现代通讯手段,周广才就在卫生所门口挂块黑板,巡诊回来就能看到“患者留言”,遇到急诊,不管多晚多累,周广才都要赶到患者家里。
乡村大夫必须是“杂家”。面对农村缺医少药的落后局面,周广才把自己锻炼成“中西医结合、成药与偏方并用”的全能大夫,用“狼毒蒸大枣”治好过结核病,动刀叉剜掉了疖子,甚至用手抠出了干燥的大便。
40年行医“借”出4万多元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政策允许开办私人诊所。许多人认为,周广才跳出穷坑发财的机会到了。
而周广才却自断财路,他向乡亲承诺,用口服药能治好的病,绝不打肌肉针。打肌肉针能治好的病,绝不打点滴。单方药能治好的病,绝不开复方。两天药能治好的病,绝不开三天的。有人笑话他太傻了,周广才说,病我都会看,偷工减料、偷奸取巧的事儿我不明白吗?他也实话实说,我正常看病卖药也比种地强多了。
多数农民穷看不起病,而乡村医生整天接触的,是最穷的病农民。愁眉苦脸地来了,看完病说没那么多钱,给不给拿药或者少拿点儿药?周广才说,乡里乡亲的,有钱没钱、钱多钱少都得看病,大不了打个欠条儿。有些事儿就怕积少成多,尤其是欠条。从1984年开办诊所起,周广才的欠条不断积累,到1994年“欠款额”达到两万多元。五元六元、十元八元的,要钱时都张不开嘴。不少的字据已经模糊,有的欠款人都不在了。
近年来,农民也开始得一些稀奇古怪的疑难病,周广才有时看不懂,就陪着村民到镇上、市里甚至省城,误了工时不说,还得自己搭路费。周广才认为,自己花点儿钱不算啥,重要的是有他陪着哪儿的大夫也不敢唬村民,而且还能从人家看病的过程中,学点儿本事。周广才对此自嘲,带病(人)进修。这些年来,光“进修”数量就达800多人次,如果要平均的话,就等于陪着全村800多人每人看过一次病。陪村民看病,他“陪”进去两万多元。
10年前活体遗体一齐“捐”
1997年,刚刚50岁的周广才以书面形式,向双城市委组织部、双城市卫生局及双城市医院提出“活体、遗体”捐献承诺:一是自愿在死后将自己的遗体捐献给国家,为医学科研所用。二是自愿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的活体组织无条件地献给贫困患者,为其更换器官。
10年前周广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一时冲动”。而接下来的许多事儿,却难以用“冲动”来解释。
村小学公厕没人清理,他每年义务清理三次,坚持了八九年。1995年,仁利村自己修7里的砂石路,周广才利用业余时间义务护路,一直护到今天。仁利村有个水库,盐碱土垒成的大坝连草都不长,周广才用3年时间,栽植300多株护坝树,为保证树木成活,每棵树都要挖两米见方的树坑,都要从几百米远的地方运来好土。为防止树带影响农作物生长,周广才义务挖掘2000米长、1.5米深、1米宽的“断根沟”。周广才二十多年如一日,义务为乡亲们送报纸、书信和邮件。去年,他又将国家卫生部颁发的5000元“优秀乡村医生”奖金捐给镇医院。
当一个人把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生命的一部分捐献给社会的时候,那么谁又能在他做过的事情中找到自私二字呢?
乡亲们说,他们这辈子最幸运的,是村里出个周大夫。而周广才也说,他这一生都是属于仁利这个小村子的。
小档案:周广才,男,双城市人,中共党员。1946年生,1963年从医,1967年被命名为“赤脚医生”,1972年考取“中医主治医师”职称。2005年,被国家卫生部命名为“全国优秀乡村医生”,哈尔滨市唯有周广才一人获此荣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