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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落落的海防林
郭枫焰摄
海防林是海南岛的“保命林”，是海南岛的“外衣”和第一道生命防线，其意义远远超越了经济层面的利益。然而，由于利益驱动及规划、监管的缺位，从上世纪60年代的围海造田到80年代的挖钛采矿、90年代初期的房地产开发，再到90年代中期兴起的海水养殖……大量法律明文规定不得被占用、征用的国家特殊保护林带被无情摧毁。
6月中旬，记者跟随由海南省人大组织的环保世纪行活动，对沿海防护林情况进行《森林法》执法检查。几天的时间里，我们见到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毁林画面。据统计，目前海南省海防林断带长达247.7公里。
“究竟是谁给了那些人毁林的特权？甚至连200米国家特殊保护林带都敢肆意砍伐！”万宁一位67岁的老人向海南省人大检查组提出质疑，这也是盘桓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话题。
毁林情况触目惊心
几天时间里，在海南的沿海海滩上，记者看到了一幕比一幕惨烈的景象，接触到一组比一组令人心悸的数字：三亚盐灶村海岸，每50米就有40多棵木麻黄被砍伐，海滩上残留着大片木麻黄树桩；文昌市木兰湾一带有三处在最高潮位线200米内的采钛点，贫瘠的沙滩上，连一株杂草都没有，其中最大的一处已令4公里长的海防林遭到破坏；三亚梅山村与盐灶村之间15公里的岸线上，距潮位线200米内有虾塘近1000个，占用林地4000亩；乐东黎族自治县在海岸最高潮位线200米内有虾塘260多个，占用海防林地1100余亩；东方市63.2公里的宜林地带上，只有5公里“没有砍伐过”的海防林；文昌市会文镇烟墩村到琼海市长坡椰林村，10公里长的海防林带基本被虾塘和虾苗孵化场占用……
据海南省林业局调查统计，由于多次毁林，海南省海防林断带长达247.7公里，占宜林海岸长度的22.4%。
大海把我们的房子都吃掉了
走进三亚市港门村海防林基干林带，一边是政府立下的“沿海国家特殊保护林带受法律保护严禁破坏”的界碑，一边却是占用基干林带修建的豪华坟墓和大面积开挖的虾塘。村民阿亮说：“因为养虾，村前的海防林变得薄了，稀疏了，根本不能防风。刮台风的时候，沙子、海水被刮到村里，全村都笼罩在一片黄沙之中，黄沙一直蔓延到村外的稻田里。村民们苦于风沙，眼睛被吹红了，平时做饭都要打着伞。”
在乐东县龙栖湾海岸，记者看到，岸边原本100余米宽的海防林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浪直逼村庄，村边寥寥几棵椰子树、木麻黄树已露出树根，摇摇欲坠。几幢混凝土房屋的1/3已被海水冲刷得悬空裸露在岸边。“因为没有海防林保护，大海把我们的房子都吃掉了。”当地村民痛心地说：“过去16年里，这里的海岸线向岸上前进了200余米，大海快要吞噬整个小村庄了。”
“目前，仍然有许多开发商虎视眈眈地盯着海南岛的黄金海岸线。现在海南省沿海用地几乎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项目的规划蓝图。”建设厅一位环保人士坦陈他的担忧：“如果仅仅看到眼前的商业利益，或者仅仅为了模仿某种发展模式，而无视生态效益，就不能说是实现了效益的最大化。因为，你在取得经济效益的同时，丧失的却是生命防线。”究竟是建设用地还是林地？这位环保人士无奈地摇摇头说：“由于没有规划，建设部门和林业部门对沿海防护林地的态度基本上是‘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
规划管理缺位助长歪风
据了解，按照海南省“十一五”规划的要求，各级政府要制定沿海防护林建设发展五年规划。但除文昌和临高两个市县外，海南省政府及其它10个沿海市县都没有这样做。
“在加强和坚持生态保护的原则前提下，进行适度开发，特别要强调开发的规划性。不能搞过度、完全破坏生态和资源的开发。”然而，在海南，存在着连同海防林在内的沿海土地被一次性卖给企业搞所谓的项目开发。
6月9日下午，检查组一行来到澄迈盈滨半岛检查时看到：本应是海防林基干林带已变成了广场、别墅。稀稀拉拉的几棵树迎风站立。一个名叫金鑫鸟语林花园的别墅区旁边的海岸边，已少见防护林的影子，原本是海防林基干林地的范围内，建起了一栋栋别墅，有的还在施工之中，最近的别墅离海水仅几十米。
“盈滨半岛的依法规划、依法建设，已经迫在眉睫了。”检查组提出：如果盈滨半岛的规划中有关于海防林保护的内容，就要严格按照规划实施，如果没有则要修改规划。海南岛新一轮的开发建设，如果不能有效制止对海防林的破坏，那么将是一次失败的开发。
正是经济利益的刺激和政府有关部门的不作为，助长了海南省毁坏海防林的恶劣风气。一些村镇，为了一亩海滩几百元的承包费，置国家法律于不顾，违规违法发包几百亩、上千亩甚至数千亩海防林；为了赚钱，不法分子大肆毁林盗采钛矿。“《森林法》要规范老百姓的行为，但首先要规范政府部门的行为。”检查组一致认为，各乡镇基本都有林业工作站，但属地内的海防林却长期处于严重失管状态，任由海防林惨遭破坏，且状况不断恶化。对此，县、乡两级政府和林业部门要负主要责任。
经济发展考验生态省建设
发展-破坏-再发展-再破坏，作为海南省沿海防护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海防林的建设始终走不出这么一个怪圈。但令人欣慰的是，面对种种破坏行为，还有人在默默护卫着“海岸卫士”。
何志清，陵水县一个普普通通的理发师，也是海南省人大代表。1999年何志清调查发现，英州镇有1500亩海防林被砍掉，土地出租给了文昌的一个老板种无籽西瓜，他当时就向县政府反映了这个情况：“陵水的海防林就要被砍光了，再这样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从那一年开始，何志清7年如一日，坚定地保护着陵水的海防林。如今，老何的心病就快去了，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到陵水英州镇、长城镇和光坡镇去看那片正在一天天茁壮起来的海防林，他欣慰地告诉记者：“海防林的‘欠债’，我们就快要还上了。”
生态省建设重在保护。1999年7月30日，海南省人大批准实施《海南生态省建设规划纲要》，自此，海南省开始探索一种全新的发展模式，那就是将整个省份的经济发展都建立在生态保护的基础上，使生态建设自身成为经济建设的一部分，相互促进、协调发展。然而对于一个经济基础相当薄弱的年轻省份而言，“经济高速发展”和“切实保护生态环境”这一对矛盾在生态省建设过程中不断出现，也不断在考验着海南的建设者们。
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在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中一直是不同步的，但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必须以保护生态环境为前提。中国海洋专家刘瑞玉院士尖锐地指出：“如果海防林全部被破坏，海南的海岸线就失去了保护，在海浪的冲刷下只能步步后退，这对整个海岛而言都是危险的。连生存环境都保护不了，怎么谈得上可持续发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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