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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生活
为了征服时尚漂亮的现任女友佳佳,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佳佳是我去大伟的公司时他介绍给我的。那天我带了几个哥们儿去大伟的公司敲诈他请饭。敲诈的理由很简单,大伟追到我们大学时的班花馨,我们心里很不平衡。况且我还曾经参与帮大伟给馨写情书的勾当。 那个时候,我时常把大伟写给馨的散文改成情诗,把肉麻的词变得含蓄。大伟苦苦地追了馨三年才被允许一个月牵一回手,我们当时都以大伟为耻。后来,大伟终于可以天天牵手了,也从此步入了“白区”:先是被迫去劳动局技能学校考下了中式烹饪的初级工证书成为馨的厨子,之后又考下了驾照成为了馨的司机,据说后来大伟还学过女红和按摩。一个原本活生生的男人从此在朋友聚会等场合销声匿迹。
那次有意的蹭饭我却无意地被佳佳吸引,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袭黑色的裙子,光泽的长发披在肩上。
为了能够顺利地追到令我倾心的佳佳,我几乎用上全部的薪水请我那帮狐朋狗友们吃饭,向他们虚心求教追女孩的技巧。为了能够知道佳佳是否有男友,以及能否实现和平演变,我经常光顾大伟的公司,接近佳佳身边的女同事。我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夸那些胖女孩皮肤是如何地好,丑女孩的装饰是如何地个性。我当时想,胡兰成也不过如此!
一个月之后,尽管我知道佳佳有一个临时的男友,我还是一厢情愿地守候在大伟公司的门口对她进行堵截,时常编些酸词短信发给她。佳佳也不含糊,偶尔也和我共进晚餐,遇上节日打折疯狂购物提不动的时候也会对我紧急呼叫。当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精心写了一首求爱长诗献给佳佳时,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做普通朋友吧!”普通朋友?还用了叹号?我被她否了?莫非她的心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我抑制住悲情,点燃一支香烟,回复她的短信:“足矣!”我为自己在如此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成熟的理智而感到欣喜。我想我的男人味也许快赶上上等的男士香水了。
我从此一头扎进对中国近现代革命史的研究之中,系统地学习了我军的军事思想,尤其是关于游击战、持久战和统一战线方面的论述,对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有了全新的认识。在我如水一样蒸发了半个月之后,佳佳开始三番五次地问我究竟怎么了,我都以一副老男人的口气告诉她:我很安静,没有一丝浮躁,就像山那边的一棵树。她也时常约我陪她出去玩或者去吃饭,即使我当时正闲得没事在网上斗地主,我也会大言不惭地告诉她:为了事业,我必须抵挡安逸的诱惑。
没过多久,佳佳陷入了感情危机,工作压力也大增,需要一个懂她的人安慰她、鼓励她。而我每天只固定晚上八点半给她一条短信,每个星期六上午11点一个电话(不超过十分钟,四声不接即挂断),那些短信和电话都是些憧憬未来、爱情感言一类的豪情壮语,她被我训练得条件反射一样乖乖地等着短信和电话,从不敢轻易走开。当她为了感情和工作开始失眠、身心疲惫的时候,我才开始每天接她上下班,经常陪她深情地喝咖啡,肩并肩地在夜下散步,我甚至还专门带她去了趟九寨沟。
我终于得手了。
得手之后的第一感慨并不像是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从此站起来了”,却是“我要牺牲了”。原来女友是一个比大伟她媳妇还野蛮的女孩。与馨不同的是,佳佳不折不扣是个军事人才和管理天才。从她跨进家门槛的那一刻就开始布置我的工作:做饭、擦地、洗衣服、铺床……我像个永远做不完作业的学生,每晚都要熬到深夜,还要随时做一些“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临时性工作。我为自己初中时曾经参加过数学兴趣小组略懂统筹法而暗自庆幸。这些也就罢了。她那脾气来了(我到现在都不敢在脾气前加“臭”字),我就像参禅者一样耐心地哄她,像气象学家一样预测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像搏击运动员一样随时准备躲开她那致命的一脚(穿着跟鞋的)……
一年快过去了,我如同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悟空,任凭挣扎也终无法脱身,能救自己的师傅也迟迟不见。我和大伟的哥们儿感情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相互之间的同情,经常在各自女友不在家的时候私通电话、相互慰藉,而一旦佳佳和馨相约一起逛街的时候,我和大伟就会变得忐忑不安。我甚至曾经想过,大伟把佳佳介绍给我,一定是有意给自己找个垫背的。 相爱纪念日的那天,我早早地回家为佳佳准备晚餐。她从外面回来,热得香汗淋漓,我一边递给她刚泡好的玫瑰花茶,一边用金浩毛巾给她擦汗。我看时机已到,让她坐在沙发上,我则单膝着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佳佳看着那又长又薄,包裹着彩纸的礼物,半天想不出是什么东西。她兴奋地打开,是一个印有卡通图案的精美的搓板。我放慢语速,深情地对她说:“我们相爱一年了,我却还不是一个称职的好老公,还是照顾不好你,还会惹你生气,为了更好地爱你,我愿以这个搓板为警示,再让你生气的时候,我情愿跪这个搓板。”
佳佳不语,泪水却夺眶而出。
第二天一进家门,我被惊呆了。客厅、阳台哪都是水印,她在洗衣间正在用昨天的那块卡通搓板很不熟练地搓洗着衣服。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本能地要抢过来,她却抬起头,用手捋了一下盖住眼睛的刘海说:“你去看电视吧,我一会儿洗完了再陪你。”我忍住冲动,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好吧。”
一进客厅,我再也忍不住了,噗哧就乐出了声音。佳佳却冷不防地站在我的身后,我当时就是一身冷汗,惊恐万分地看着她。她却冷冷地问:“怎么了?臭美什么呢一个人?———你昨天脱下来的衬衫扔哪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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