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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火车,自郑州出发,由三门峡到西安,再到兰州、嘉峪关,直至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绵延3079公里,历时38个小时。这就是T197,其运行的陇海铁路是连接内地与乌鲁木齐的运输大动脉。但对于1956年进疆的5万多河南支边青年来说,他们还没有这么幸运,能够坐上这列直达列车。在这些老人的记忆中,他们从郑州到乌鲁木齐,火车只能坐到甘肃张掖,然后就得换汽车,前后历时15天。
支援边疆,一个史诗般的浩大工程。河南5.3万支边青年,无疑是史诗的源起之一。
向西,向西。年轻的心,按捺不住青春的冲动,带着沉淀千年的黄河文化,沿着丝绸之路的脉络,一路呼啸而去。
离家:5万河南青年支边新疆
张淑英老人站在院落大门口,凝视一望无垠的农场。
农场里种的是清一色的棉花,农田的尽头,是蓝得纯粹的天,天的尽头,是看不见的张淑英老人的老家——河南项城县。
“当年来得很突然。”张淑英说,村里动员支边的大会一开,张淑英就决定要到新疆去,还拉上了她的哥哥——尽管根据当时的规定,兄妹同行是不允许的。
1956年,张淑英19岁。当年5月份,张淑英与哥哥一起踏上了西行的列车。这一脚踏出了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与张淑英相比,今年68岁的白秀荣要幸运得多,50年间她曾多次回河南老家,但她当年出来时却遇到了一些麻烦。1956年5月,18岁的白秀荣报名参加了支援边疆建设。白秀荣是河南柘城县人,父亲在县城工作,家庭条件在当地是很不错的,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父母当然舍不得白秀荣去新疆。
“我当时是共青团员,天天看英雄人物的事迹,这下子终于可以实践一下了。”白秀荣说。
思前想后,白秀荣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背着父母报名后,县里负责招支边青年的干部带着通知书到了白秀荣家。白的父母极力反对,白秀荣劝说父母无效后,索性跑出家门,在一个同学家躲了3天。后来坐汽车离开柘城县到商丘,白秀荣都没有回家向父母告别。
“火车已经开了,我看到爸妈还有哥哥拎着一大包水果追来了,他们追着车子跑,把给我准备的干粮从车窗户递给我,我妈边跑边哭。”
来自河南遂平县的贾德良老人介绍,1956年他刚满20岁,他也是背着父母报的名。当时家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当听到要进疆的消息时,父母都不同意他去,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都舍不得。5天后,乡党支部书记赵玉兰给贾家送来了通知书。在哥哥的帮助下,贾德良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我记得很清楚,端午那天,我们上了火车。”
贾德良清楚地记得,1956年端午节那天,与他一起踏上列车的,仅驻马店地区汝南、遂平两县就有800多名自愿报名到新疆的青壮年,在遂平县火车站集合后,他们统一乘坐了一列西去的火车。
据了解,仅1956年一年,郑州火车站共发出46列开往新疆的支边青年专列,共送出河南支边青年5万多人。他们由中原故土出发,向着广袤的茫茫戈壁而去,很多人就此再也没回过家门。
途中:坐6天6夜火车后换乘汽车
上个世纪50年代的陇海铁路向西只延伸到甘肃省张掖市,而从郑州一路颠簸到张掖需要6天6夜。
才下火车,又上汽车。支边青年到达张掖后,等候在那里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嘎斯汽车队把他们拉上车继续前进。
“当时不知道还有多远,只觉得越走越荒凉,”白秀荣说,“我当时就给同伴们讲,眼看着越走越荒凉,过去了这一片,也许就是想象中的绿洲了。”有些同伴信了白秀荣的话,更多人认为不可能。来时被告知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天堂似乎越来越缥缈,一些人开始闹情绪,而在张掖换乘汽车时,就有几位老乡神秘“失踪”,不知是有意识地逃走还是无意识地掉队。
继续西行,荒凉依旧。有时候甚至跑上一天,都看不到人家。有人开始掉眼泪。“我们那一车里有好多都是团员,团员里也有人哭,但是又不敢让别人看到,就拿着手帕盖住脸偷偷掉眼泪,就怕让别人看到了会笑话思想落后。作为团员,大家的荣誉感是很强的,哭也是偷着哭。”白秀荣老人说。
白秀荣当时没有哭,她觉得既然这样的支边活动是国家号召的,那么不管到什么地方,总会把他们安排好的。白秀荣在家时就是团里的宣传干事,这时,她开始发挥作用,鼓励大家别丧气,就算他们去的是戈壁,他们一样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创建出绿洲。“我当时想,反正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家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在嘎斯车的帆布帐篷下,这些年轻人开始互相表演节目,互相开玩笑。
“当时我们柘城县一行8个人,有拉二胡的,有拉手风琴的,还有会吹笛子的,大家现编现唱,唱了很多当时流行的革命歌曲。一首《狼牙山五壮士》,引来很多年轻人一起合唱。歌声在戈壁滩上传出很远很远,年轻的心也随着歌声激荡飞扬。“
戈壁:曾让年轻人心里震撼
在张淑英的记忆中,从张掖到石河子的路,他们一共走了12天。每辆卡车上坐30个人。由于路况不好,车队行走的速度很慢,说是7天的路程,结果12天才到。
69岁的张长治老人的老家在河南巩义,当时他是以调干的形式来到新疆的。出征时,他负责带队。巩义当年那一批出发时973人,出发前,县里给每个人发了5元钱,作为路上的生活补贴。
“火车上还好一些,换了汽车就更糟了。”张长治告诉记者。当时,张掖到乌鲁木齐还没有国道,而是一条简易的土路。车队开到星星峡后,荒凉的戈壁滩展现在这群年轻的建设者面前,在他们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6月的新疆已经开始下火式的燥热,整个车厢像蒸笼一样,热浪不断袭来,干渴困扰着每一个队员。
“太荒凉了,简直有点可怕。”来自河南宝
丰的朱秀生回忆说,又有人开始后悔,这种情绪很快就蔓延全队。
张长治说:“走到星星峡里面的一个陡峭的悬崖时,我们乘坐的那辆卡车的方向盘突然失灵了。驾驶员拼命控制车子。幸好车右前轮被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车子没有翻到悬崖下。驾驶员跳下车时,脸都吓白了,蹲在路边半天起不来。”
“一路上戈壁的荒凉景色让一些人感到恐惧。但车队开到乌鲁木齐后,大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领队的兵团老同志提醒大家,这里距离开荒的目的地还有一百多公里,还要继续向西走。有的人竟然要求,就在这里停下不往前走了。经过说服,车队又继续向西边的石河子、奎屯开去。“
新家:河南青年建设天山南北
历尽千难万苦,5万多河南支青终于来到了支边前沿。俊美的天山南北,成为这些河南老乡的新家。
经过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有组织的分配,这些河南支青们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二师、四师、六师、七师、八师和石河子农业实验场、玛纳斯河、乌河水利工程处等所属的农场、牧场、水利建设工地、加工厂。
从此,阿克苏、库尔勒、奎屯、额敏、石河子等这些新疆地名与河南划上了连线,也划上了永远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72岁的杨秀德老人说:“当年来新疆时,不知道能在这待多长时间,但绝对没想到是一辈子。”
6月16日,在“河南1956年支边青年进疆50周年纪念大会”上,新疆建设兵团农八师助理巡视员张学义说:“50年前的今天,我们5万多名河南支边青壮年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片荒凉的垦区,奔赴各团场。我们吃的苦无法形容,但我们的成绩也是看得到的,现在的石河子越来越漂亮。”
50年后,在遥远的石河子,在曾经的戈壁滩如今的花园城市,蓦然回首,发现家乡河南,其实就在不远处,家乡人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些西行建设边疆的英雄。
河南青年为新疆建设做出了贡献
本报特派记者黄涛路红文张鸿飞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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