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场当保安的日子让张军经常感到失落，周围没有朋友，他不能向朋友和家庭倾诉工作的苦恼。2003年的一天，几个人走到他身边，张军突然向其中一个40岁左右的人开口问了问题。这人就是李进，他是另一个部门的领导。李进惊愕地看了张军后，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张军告诉记者：“当时我感觉他面容挺慈祥的，而且很有亲和力，回答问题后还笑着拍拍我的肩，当时感觉他是个好领导。”

当天晚上，李进就给张军打电话，邀请他到家中做客。“当时刚值勤完，身上全是灰尘和沙土，我想这样去拜访领导也不好，于是就拒绝了。”

从第二天开始，李进突然到张军的部门去看望他，嘘寒问暖地叮嘱他工作上的注意事项。突然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张军身上油然而生。从上大学到工作，一直没有人这样对他嘘寒问暖过，张军甚至庆幸这次遇到了一个赏识自己的好领导。

纠缠 天天要求陪伴

这位雷厉风行的领导，生活中却异常黏糊。

自从认识后，李进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望张军。张军部门的同事都以为李进是张军的家人，每天李进都会邀请张军到家中做客。“我去了之后他就开始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就不让我走，非得让我陪着他过夜，”张军告诉记者，“开始我并没介意，觉得他也挺孤独的，就留在他家，睡觉的时候他开始不老实，摸来摸去让我很别扭。”

张军说，自己性格很敏感，上高中的时候男孩子一起打闹把对方压在下面他就觉得很不舒服，而且男性之间对这种特殊的氛围都很敏感，对方如果不对劲儿很快就能察觉到。自从他感觉李进不对劲之后就开始排斥在一起的机会，但他也考虑是对方喝醉的缘故。随后李进继续邀请他去家里玩时，他没有喝酒，结果清醒的李进拉着他不让离开，并且嚎啕大哭着纠缠张军，让他留下来陪自己。“我忍无可忍，挣脱他就要往外走，他一屁股坐到门边，对我说如果我要走，除非从他身上踩过去。”工作时李进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但生活中给张军的感觉却像女人一样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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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爱 展开双臂拥抱

他四处逃避，父母却责怪他对领导不尊重。

接下来的日子，李进开始肆无忌惮地找张军。他每天几次电话询问行踪，天天寻找张军要他陪伴，有时去张军部门找他，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借机会就摸他两下，这些举动让张军非常烦躁。随后李进开始向张军敞开胸怀叙说自己以前的故事。张军了解到，李进不久前离婚，“他说对前妻非常好，所有的事情都关怀备至，但最终还是失去了，从他对我的纠缠程度我可以想像他妻子也蒙受多大的精神压力。”

张军无法确定李进是否因为离婚影响情绪。一天，李进突然对张军吐露出“我爱你”的字样，并且希望张军接受他，企图拥抱张军。那天李进说了很多关于“爱”的话语，并表示自己非常真诚，希望张军冲破世俗的压力接受他的爱情。

这次吐露让他明确了李进的用意，从此李进开始对他围追堵截，上班躲过后李进就会在宿舍等候，为了逃避，张军每天不敢回宿舍，而是在附近的网吧过夜。张军回到父母家，李进的电话就追过来，一说就是半小时，张军无比厌烦的样子让父母很不理解，责怪孩子对领导不尊重。

公开 举动惊动警察

为逃离骚扰、慢慢疗伤，他主动辞职回京。

一天夜里，醉酒的李进到张军宿舍楼下大呼，同事劝解后李进仍不肯离开，并且砸酒瓶闹事，随后宿舍管理员通知了警察。警方到达现场时，李进仍然出言不逊，被警方带走，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单位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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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直接影响到了李进的仕途。他举着菜刀求张军找警察，说明他们是朋友，只是小纠纷，可以私下解决，“当时他拿刀威逼我，如果我不同意就把手剁下来，我心软了还是帮了他。”

经历了这段创伤，张军经常会陷入回忆不能自拔，“平生第一个人对我说爱竟然是同性，而且是一种让人厌恶的强迫骚扰，这个阴影一辈子都会存在，我只能先逃离那个地方，自己慢慢疗伤。”

2005年，张军被迫主动辞去工作，离开家乡重新回到北京。

　人物对话

这段经历不会影响爱情

记者：你的孤僻有家庭原因吗？

张军：从小我很好强，但家里人无论我对错，都要我遵照他们的话去做，哪怕我对了也会被惩罚，爷爷家不喜欢母亲，虽然我跟爷爷家只隔几步路，我宁愿挨饿也不会去那里吃饭。我对人有一种戒备心理。

记者：你经常低头叹气，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吗？

张军：发生过的事情无法逆转。我的人生很糟糕，遇到那么多奇怪的人，给我的伤害无法磨灭。第一次听人说“我爱你”竟然是男人，我感觉自己很失败。毕竟纠缠两年，我自己也有原因。

记者：试过再恋爱吗？也许爱情能改变你现在的状况。

张军：我相信那段经历不会影响自己的爱情，但我现在很难有感觉，也难以对别人动心，毕竟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不能再拖累其他人。

记者：你会对别人倾诉内心的苦楚吗？

张军：我从不跟他人提起，偶尔喝醉的时候会想找人倾诉，我不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我也不想要别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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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手记

一场追逐和躲避的游戏

接触张军半个多月后，他终于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跟他的交谈选在蓟门桥的河边，回忆到敏感情节时他忍不住害羞，点燃香烟镇定后继续诉说往事。两年的光阴流逝在两个男人的追逐和躲避的游戏里，一个对他萌发好感的男人留给张军的是无尽的痛楚。

他没有过一次真正的恋爱，甚至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他的情况并不好，抽烟酗酒很凶，经常情绪化地发呆一整天，或者不跟任何人说话，但提到爱情，张军仍然充满憧憬。诉说时他经常说自己太容忍，所以别人稍微苛刻他就会失衡，他的经历的确很特殊，但如果把容忍和失衡的尺度平衡一下，他可能会更像属于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

专家说法

学会表达内心

京师慧心心理中心的姜筠主任告诉记者，张军被纠缠两年主要问题在于他的为人处世方式，不敢拒绝别人，“虽然他早就对男领导产生反感，但不敢直接表达。”姜主任说，“现在最关键的是需要他调整自己，学会表达内心想法，与周围人意见不一时要坚持自己的看法，这样他拥有自己新的心理状况后，也能更快走出阴影。”

男性被骚扰 立法属真空

京都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表示，在法律上男性被骚扰基本没保护。针对妇女被骚扰的可以依据《刑法》、《治安处罚法》、《妇女儿童权益保护法》等规定，但男性被骚扰的并无规定。“这与中国男权社会的历史有关，男性被骚扰的几率很小，所以立法上也没予以重视。妇女受骚扰可以寻求司法公权保护，而男性只能寻求司法私权，自己向法院起诉，追究对方责任。但男性性骚扰在法律上仍然属于真空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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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经历

大学异性同学 曾经让他心动

张军告诉记者，他对异性有过动心的感觉。但这种动心的感觉伴随着失望而去。

第一年从大学学校放假回家的火车上，张军看到对面的一个女孩，见到她的样子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从那个女孩手上的书的扉页上，他看到了女孩的名字，“那个名字我在很久以前做梦时曾见过，梦中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带着面纱跟我在一起，场面好像结婚一样，”张军告诉记者，“我想那是否就是缘分，但我心里虽然怦怦地跳，但一直不敢对女孩说一句话，直到她在火车中途下车，这段动心也半途而废了。”

在学校期间，张军在餐厅吃饭时看到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那个女孩每天跟着男朋友一起到食堂吃饭，而张军也会跟随到附近，看着女孩的一颦一笑，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女孩摆着书摊开始卖书准备离校，才意识到女孩是自己的师姐，已经要离开学校，不再到食堂吃饭了。

这两段动心的感觉，张军都笑称是男孩子青春期的必然经历，对女孩的向往，和害羞、青涩、矜持的性格混合在一起，让他不断体会失去的滋味。

对张军而言，最长的一次动心是班里的一名女同学，直到他暗中喜欢女孩半年多之后，女孩仍然没有半点察觉，平时很少跟同学谈起这些话题的张军也会主动打听女孩的有关情况，时间一长宿舍的男生都明白张军的想法，有时也会支招帮助张军想办法去谈恋爱。“我总是不敢去主动提出爱的要求，不仅仅是担心被拒绝，还有很复杂的心理因素，都让我在关键时候却步。”张军对记者说，当自己对女同学产生好感很长时间，而且周围的男同学都清楚的情况下，一名男同学却主动对女孩发起“攻击”，把他心仪很久的女孩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