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人员参观戒毒宣传展览。
文/图记者张小乙王昕高雅实习生和莹宋广奇
她们都是30多岁的女人,都曾有过美好的生活,却因受到不良的影响而吸食上了毒品。
因为吸毒,她们没有了女儿的孝心,丧失了妻子的贤惠;因为吸毒,她们容颜过早衰老,心灵被侵蚀得千疮百孔……6·26国际禁毒日前夕,记者来到西安市公安局强制戒毒所,她们所讲述的吸毒经历,使记者深深感到震撼!
年龄:36
吸毒史:13年
戒毒次数:3次
每月需要5000多元买毒品
“她几乎每隔半年左右就会来这里强制戒毒一段时间,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年了。 ”市公安局强制戒毒所的杨所长说。他说的是今年4月又一次来进行强制戒毒的36岁女人刘茹。
走进戒毒所的会议室,刘茹习惯性地一下子蹲在地上,准备以这种方式开始和记者交流。看到这一幕,记者马上明白她早已熟悉了戒毒所的生活。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的双颊、胳膊上粗粗的血管和斑斑点点的针眼,刘茹完全是一个被毒魔附了身的女人。
家住我市的刘茹小时的生活环境并不很好,兄弟姐妹中,刘茹是最小的。小时候,母亲对刘茹格外严厉,只要她犯一点错误,母亲就会狠狠地批评。没读完高中,刘茹就开始在社会上干一些临时工养活自己。
1993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摧毁了她的一切。那时,刘茹才23岁。已经结婚生子的她辞职在家照顾孩子。平日里的生活忙碌且空虚,闲来无事,她经常和邻居在一起聊天说笑。
这天,院子里一位年轻小伙和刘茹在闲聊时无意中问她:“你抽过大烟(毒品)没?那感觉美得很。”刘茹稍稍有些动心,可还是犹豫了一下。在院子里,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伙子吸毒已经很久了,周围街坊里也有人吸毒。虽然知道吸毒会带来很多危害,可她想到周围吸毒的人也没有因此死掉,就被邻居小伙拉上了吸毒的路。
毒品让刘茹逐渐丧失了自我,远离了亲人,跌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过上了麻木的生活。
自从开始吸毒,刘茹几乎每个月都需要五六千元毒资才能满足。开始,刘茹只是花自己积攒下的钱,可慢慢地,家里的钱已经无法维持她的吸毒和抚养孩子的需要。丈夫也逐渐知道了这件事。痛心难过、规劝无果、无奈纵容,丈夫对刘茹的态度走过了这样一条简单的路。
老母异乡撒手人寰
知道刘茹吸毒后没多久,丈夫辞去工作走上了贩毒的道路,挣来的钱再供刘茹继续吸食毒品。刘茹早已无力照顾孩子和家人。1998年,刘茹的丈夫因贩毒罪被判处有期徒刑。此前,刘茹已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并很快再婚,生下了一个女儿。
无钱吸毒,刘茹开始四处向朋友借钱,到现在,她已经“吸”去了三四十万元。身边的兄弟姐妹也因此不再理会刘茹,年幼的女儿由婆婆照顾,很难见上一面。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日子格外难熬,刘茹说自己之所以屡次复吸,就是因为太无聊了,也太没有人来爱了。
采访中,刘茹的话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记者问一句,她才会小声应答一句。脸上的表情死死的,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可当她说起母亲时,刘茹的眼眶有些泛红。母亲的死和刘茹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也是最令刘茹悔恨的一件事情。
2003年冬天,母亲再三说服刘茹,要带她到天津的姐姐那里去戒毒。看着年老的母亲,刘茹只好答应下来。七十多岁的母亲和刘茹一起乘上火车。可没料到,经过长途颠簸,母亲还没有出站就突然病倒,在异乡撒手人寰。这样的诀别方式让刘茹痛彻心扉,兄弟姐妹们也因此对刘茹特别气愤。这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理过这个小妹,刘茹的生活变得冰冷……
第三次,刘茹主动走进戒毒所要求强制戒毒。她说自己的身体实在受不了了。她反复表示,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绝对不会再吸食毒品了。虽然她的戒毒之路还会遇到不少坎坷和阻碍,但是,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为自己和孩子勇敢地摆脱毒魔的控制。
年龄:32
吸毒史:8年
戒毒次数:2次
针眼已经多得数不清
“我叫杜美,今年32岁……”一见到记者,杜美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就下来了,眼神中充满着悔恨和对家人的愧疚。她的家在我市西郊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父亲年逾七十。本该是儿孙团聚、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但老人却要独自面对一个痛心的情景:老伴去世,终日独自生活,大儿子吸毒致死,二儿子在监狱服刑,惟一的女儿又再一次被送进戒毒所。
1996年,杜美从南郊某高校国际经济贸易专业大专毕业时,认识了一个男朋友,也就是后来的丈夫。自从认识了他,杜美没有工作过一天,整天浸泡在男友的关爱中,原先的学业也被荒废了,与社会的接触逐渐减少。
“当时他抽烟(指鸦片),我虽然反对,但两个人感情已经很深了,更何况他的量不算很大,也没人发现,时间一长,我也不在乎了,想着只要自己不抽就行。”1998年结婚后,她成了一名家庭主妇,闲来没事总会衍生出一些空虚和无聊。毒品,就在这一时刻悄无声息地逼近她的防线。终于有一天,这道防线崩塌了,她拿起毒品吸食了起来,就再也没有放下过。
虽说接触毒品的时间要比丈夫短,但由于杜美整天待在家里没事做,她的毒瘾发展得很快,吸食量一天比一天大。她指着胳膊上、脖子上那数不清的针眼说:“去年年初,我每天吸200块钱的烟,到今年就增加到500块钱的量了。”
见到毒品什么都忘了
除了丈夫,杜美说自己吸毒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哥哥的影响。她的性格偏急,和大哥特别像,从小和大哥的感情也最深。谈起去年6月份传来的那个噩耗,杜美痛心的表情告诉我们,那是一段她不愿回忆也不敢回忆的片段。
那时,杜美是第一次进戒毒所被强制戒毒。有一天,她给一个老朋友打电话,朋友无意中告诉她:“你大哥注射过量,已经不在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杜美僵住了,只知道心里憋得难受,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话。
两个月后,她戒毒结束回到家里,看到经历巨变的家庭,看到老父亲的背影,她哭着跪倒在家中。
“你要是想让我多活两天,这次就真的把它戒了!”面对不争气的女儿,父亲只是痛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当天晚上,一个“朋友”找杜美吃饭,说是为她接风洗尘。当海洛因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刚才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再一次疯狂地扑进毒品的旋涡中……
孩子眼里充满自卑
再次复吸后,杜美的量猛增起来,没钱怎么办?渐渐地,她学着“朋友”的样子,钻进超市,将手伸进了别人的口袋。今年6月初,杜美因绺窃被抓获,并再一次送进了西安市强制戒毒所。两天前,丈夫送来些换洗衣服,就再也没有联系了。离开了毒品,面对高墙,杜美脑中又回想起从前,想起老父亲,想起7岁大的儿子,想起自己走错的一步又一步。
吸毒至今,杜美惟一一段时间戒掉毒品,还是在怀孕的时候。为了孩子,她不管多难受都不碰毒品,哪怕痛苦得要死,也坚持住了。孩子出生时那健康的模样,终于使她的心放了下来。但孩子的降临并没有带来丝毫改变,当天晚上,杜美直接在医院的病房内吸起毒品。在杜美家里,夫妻俩可以毫不顾及地在孩子面前吸食、注射,而孩子也似乎看不见似的,照常写作业、吃饭、看电视。因为孩子已经习惯了,父母吸毒,只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情景罢了。
记者问杜美,是否曾发现过自己的孩子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杜美说,那就是眼神。“每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眼睛里总有一种复杂的东西,没有天真,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我也不知道是为啥。”
孩子知道妈妈爸爸随时都要吸毒,所以从来不带小朋友到家里来玩,永远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出门也不爱吭气。“那会不会是因为你和丈夫吸毒而给孩子造成的自卑感?”听到记者这样问,杜美一怔,随后又低下头去,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年龄:39岁
吸毒史:10多年
戒毒次数:第一次
好奇心让她步入毒潭
娟子现在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她曾深深相爱的男友,把她带入吸毒者的行列!
娟子今年39岁,父母是某企业职工,哥哥姐姐们也都有自己的事业,排行最小的她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她从小学习就很优异。大专毕业后,娟子进入渭南一大型国有企业工作。1992年她认识了旁边工厂里的晓杰,两个月不到,两人就迅速坠入爱河。
这年5月的一天,娟子去找晓杰玩。当时晓杰和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牌,她敲门等了一会后才进去,发现桌子上放着几张锡纸,里面包着一些黑黑的小豆豆。她询问后,晓杰说是治胃病的药,她也就没在意。
晓杰喜欢吉他,她们就一起报了个吉他班。一次上课时,晓杰和几个朋友坐在教室后面,翘着脚在吸上次娟子在他家看到的那个黑黑的膏子(鸦片),同时晓杰拉她过去一起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做出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开始了吸毒史上的第一口。吸完后娟子感觉头晕恶心,她们就从课堂溜走回家。晓杰安慰她说没事,喝点水躺一躺就好了。她也没有说什么,就沉沉地睡了一晚。
之后的几个月,她天天跟晓杰在一起抽膏子,一两天不抽她就睡不着,感觉骨头缝里像被什么搅着一般,疼痛难忍。晓杰看到后就给她出去买膏子。慢慢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膏子了。
亲朋视她如瘟神
1992年的夏天,家里人偶然知道了娟子吸毒的事,就将她强行关在家中,父母两人轮流看护她。每天母亲都做好香喷喷的饭菜亲自送到她屋里。但是那时的她不了解父母的苦衷:让她加强营养对抗毒品。她心里好恨父母,自己已经很难受,还让她吃这吃那。每次她都凶狠地将碗筷扔掉,接连两三天不吃不喝。父亲终于忍不住打了她几耳光,并气愤地说:“把门打开,让她走,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
从家里出来后,娟子和晓杰商量从渭南跑到厦门,在那里晓杰干起了帮一黑社会组织卖白粉(海洛因)的勾当,娟子则在家中无所事事。这时两人从以前吸膏子改为吸白粉。但是不到一年,晓杰在一次毒品交易中被对方打死,娟子只好又回到家乡渭南。因为长时间不工作,工厂将她辞退,没有经济来源买不成白粉,娟子就向亲戚、朋友们借钱。她说自己把周围的朋友都借遍了,后来朋友们远远碰见她,像躲避瘟神一样跑掉。
家里人为了挽救她,把她送到南方老家,让她调节身体和心理,她也暗暗下决心戒掉毒瘾。半年后,恢复过来的娟子被哥哥接回家。就在火车快要抵达西安时,娟子浑身发痒,趁哥哥取行李时,她再一次逃走。吸食完白粉后半夜跑回家,看到父母仍坐在客厅等她,她的心颤动了,但在毒瘾发作后,她只能将这一切抛之脑后。
婚姻破碎再次吸毒
看到短短几年间头发花白的父母,娟子的心痛了。她向父母保证,今后再也不碰毒品,父母给她投资了几万元钱在家乡开了个饭馆。每天忙碌在饭馆的娟子,暂时脱离了毒品。这时隔壁一家饭馆老板的儿子向娟子求婚,已经过了30岁的她不久就结婚了。婚后,娟子的婆婆把两个饭馆合起来一起经营。她待在家里没事就打打麻将,娟子很郁闷,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有一天,娟子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打了胎,也因此和公婆的矛盾进一步加深,2003年夫妻俩协议离婚。回家后,父母将离婚的大部分责任推在娟子身上,孤单的她再一次选择了白粉(海洛因)。
再一次吸食毒品后,父母对她失去了希望,到外地她哥哥工作的城市居住。有一次,毒瘾犯了的娟子不停地打哈欠、流眼泪,一位“朋友”来看她,建议她去舞厅坐台。她于是来到西安的酒吧,开始坐台。一天赚的四五百元,她只留下十几元吃饭,其余的全被她用来买白粉,后来她又开始注射海洛因。
这样吸毒,她的量迅速上涨。那段日子娟子眼眶下陷,瘦得一阵风似乎能把她吹倒,人多的地方她都不敢去。用她的话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今年初,娟子站在西安街头等毒贩,被警察抓获带进了戒毒所。
她说现在自己很想父母。“我现在毒瘾已经消除了,正在竭力克制自己的心瘾。出去后就是有人给我白粉,我也会拒绝。父母没有抛弃我,我很感激他们,打算离开西安去父母那儿,好好侍奉他们。”
临走时她不断说:“毒品这玩意一次都不能沾,‘戒毒三年,一口还原’。毒品不知害了多少人,尤其现在的新型毒品对人体的伤害更大。”(文中吸毒者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