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地质绘图员孙献林受派遣赴藏阻止英国人的分裂 企图绕道印度被滞留两个月
奉命入藏稳残局 西行借道走异邦
文成公主入藏,走出了唐蕃古道。但耗费两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留下“千年的祈盼”。
孙中山先生的《建国方略》精心构想了祖国西南铁路网,到如今,这已是一个近百年的遗愿。
古道、公路、航线……当像动脉一样的铁路连通了北京和拉萨、连通了祖国各地,可谓是真正的梦圆时刻。
梦圆时刻,最多感慨。许多“西行旧事”,是人们永远都不该忘记的:比如国民党统治后期,绕行印度去西藏遭遇的英国人百般刁难;比如解放军入藏先遣部队途经茶马古道的艰辛;再比如数千士兵用生命做了入藏公路的铺路石……
“老伙计,西藏通火车了!从内地到西藏通火车了!”6月21日,家住台湾省南投县仁爱乡的八旬老人孙献林,在台北陵园向长眠于此的老友张涵生轻呼着。
1949年至1950年间,受国民党政府的派遣,孙献林、张涵生驻藏近一年。他们当年过雅鲁藏布江进入西藏时,曾经感叹:“如果西藏也能通铁路,那就是神话啊!”
“如今,这个神话全部实现了。”孙献林老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感叹。
西藏地质绘图员奉命面见蒋介石
6月21日中午,本报辗转找到家住台湾省南投县仁爱乡的八旬老人孙献林。随后,通过电话,老人向记者打开了尘封半个多世纪的记忆之门。
孙献林祖籍苏北,1947年8月,24岁的他从西南联大地质系毕业,进入由当时的国民党中央政府管理的蒙藏委员会任绘图员,负责西藏的地质绘图工作。
1949年9月底,孙献林突然接到命令,让他立即赶赴广州。在广州,他见到了蒋介石。与孙献林一起面见蒋介石的还有一名总统警卫局的高级军官,名叫张涵生。
孙献林回忆说,他和张涵生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接受任务,向他们布置任务的是已辞职的蒙藏委员会驻西藏办事处主任沈宗濂。从沈宗濂的口中,两人了解到不久前西藏发生了重大变故。
驻藏官员全部返回临危受命两人入藏
沈宗濂告诉他们,1949年7月8日,西藏噶厦政府突然通过印度噶伦堡电台通知国民党政府及驻藏办事处,为避免在藏的国民党官员把解放军引进来,决定与国民党政府暂时断绝政治关系,请驻藏办事处人员两周内离藏赴印,转道回内地。
7月11日、17日、20日,驻藏官员分3批被送往印度,再经海路返回内地。
沈宗濂告诉孙献林、张涵生,他们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立即取道印度进入西藏,安抚噶厦政府及地方官吏,同时阻止事件的直接策划者——英国人的分裂企图。
过境遭英国刁难滞留两月才进藏
1949年10月2日,孙献林、张涵生及一名藏语翻译从广州乘专机飞往印度。
因为从内地进入西藏的道路基本没有,所以他们取道印度。
孙、张抵达印度后,就遭到英国人的刁难。当他们在加尔各答进行过境转签时,被告知须噶厦政府同意才可签发签证,否则不允许任何人过境印度进入西藏。
中国人持自己的护照却进不了中国自己的地方,英国人的举动显然是在说西藏是个“独立主权国家”。对于这一恶意行为,通晓英语的孙献林立即予以激烈的辩驳,并在盛怒之下掀翻了桌子。
“幸好我们持有外交护照,否则一定会被抓走。”孙献林说。没想到的是,这场冲突竟让孙献林等人和刁难他们的英国外交官成了朋友。两个多月后,这位被掀翻桌子的外交官违背英国总领事的命令,私下为他们签发了签证。
获得签证后,3人迅速穿越边境进入西藏。凭着孙献林对地形的熟悉及张涵生的野外生存技能,3人风餐露宿一个多月后到达错那,在那里租了车赶往拉萨。到达拉萨时,已是1950年2月了。
“我们留在西藏代表着中国政府”
“当时,拉萨的局势表面上还算稳定,但实际上已经动荡……”对这段历史,孙献林依然记忆犹新。
孙献林说,西藏虽然表面上是噶厦政府管理,实际上已陷入英国人的控制中,英国很多部门都在拉萨设立了常驻机构。
对于孙献林、张涵生的到来,无论是噶厦政府还是英国人,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孙献林说:“在西藏,我们就像几片树叶被卷进激流,根本不能对水流的方向起到任何作用。但我们在那里,就代表着中国政府对西藏有着管理权!”
不惧恐吓奔走半年诚心敲开紧闭的门
在拉萨的将近半年里,因为安全问题,他们更换了十多次驻地。一天早上,张涵生突然发现在门前有黑影闪过。他小心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发现门口竟放着一枚手榴弹,引线被固定在向里开的房门的把手上。一旦贸然拉开房门,后果不堪设想。
威胁与恐吓并没有将孙献林、张涵生吓倒,相反,他们更频繁地奔走于拉萨当地各界的一位位实权人物的家中,用诚心敲开了一扇扇紧闭的房门。
“谁敢说分疆裂土我用军人方式回击”
1950年7月下旬的一天,孙献林、张涵生受邀参加一个宴会。宴会中,印度驻西藏总领事理查逊极力鼓吹独立对西藏的好处,并说西藏与中国没有关系。
孙、张二人几乎同时拍案而起,张涵生用文成公主入藏等事实痛斥了理查逊的歪理邪说。
混乱中,忍无可忍的张涵生拔出佩枪,往桌子上一拍,冲理查逊喊道:“我是个中国军人,我不管这江山是谁坐,我只管一件事,谁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分疆裂土,我就只能用军人的方式来回击!”
解放军隆隆炮声中两人欣慰告别西藏
1950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野战军大规模进军西藏,而噶厦政府则把兵力布置在了昌都一线。几乎就在同时,理查逊开始指使噶厦政府驱逐孙献林、张涵生等人,限期一个月离开。
因为放心不下这块国土,被驱逐的孙献林、张涵生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也没有急着按照台湾方面的指示立即取道印度前往台湾,而是匆忙赶往昌都地区观战。
1950年10月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分三路强渡金沙江。19日,西藏东部重镇昌都解放,打开了进军西藏的大门。
就在昌都解放的前夜,孙献林、张涵生等人悄然离开了昌都。此刻的昌都城外,解放军的开路炮声震耳欲聋。
从昌都向中印边境方向赶路的不仅有孙献林、张涵生等人,还有大批英国官员。
说到这段往事,今天的孙献林依然十分激动:“大家都是在跑,但是我们跑的心情和英国人跑的心情不一样啊!英国人想分裂西藏却没成功,是为了活命而逃的,跑得狼狈。我和老张是怀着激动的心情跑的,因为我们知道这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没有沦陷到外国人手里,更没有从中国的版图上分裂出去,我们都是中国人!”
记忆尘封半世纪老友坟前告通车
到达台湾后,张涵生结束了自己的戎马生涯,转行经商,于1988年病逝于台北。从到达台湾直到去世,他始终没有向外人提起过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孙献林在台湾一直从事老本行——地图绘制及测量工作,直到1990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段尘封的历史才由他透露了出来。
就在本次采访即将结束时,孙献林老人突然向记者说出了这样一段话:“当年我进入西藏时,那里几乎是没有路的。在过雅鲁藏布江时,我还对张涵生说过,什么时候西藏也能通公路、铁路啊?张涵生说,那是神话啊!可如今,这个神话终于全部实现了。所以,我一定要到他的坟前说一声:‘老伙计,西藏通火车了!从内地到西藏通火车了!’”
本版撰文/记者王洪禹
1 1949年,孙献林、张涵生受命从广州去西藏,当时要取道印度
2 从印度出发后,他们穿越边境,风餐露宿一个多月后到达错那
3 从错那租车赶往拉萨
4 1950年10月,孙献林、张涵生赶往昌都地区观战,随后从此地经印度前往台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