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山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由六十六名队员组成的烟台医疗队率先赶赴唐山抢救伤员翻开烟台毓璜顶医院院志,其中记载的烟台医疗队抗震救灾工作日记成了珍贵的历史见证。正如当年医疗队总队长、原毓璜顶医院副院长高典祥所说———

　　今水母网6月30日讯年77岁的高典祥老人，1976年时任毓璜顶医院副院长，唐山大地震发生后，他担负起了向唐山灾区组派医疗队的重任。当时组派医疗队、接受伤病员的每个步骤，如今都印在高典祥的脑海中。

　　“与死相比，任何事情都微不足道。”一句感慨之后，高典祥对记者讲起了那段经历。循着他的记忆，我们回到了1976年7月28日。

　　66名队员

　　两小时集结完成

　　唐山大地震发生时，高典祥正在龙口下丁家镇开卫生工作会议，中午会议尚未结束，一个紧急电话打到了会场。电话是烟台地区卫生局办公室人员打来的：“唐山今晨发生地震，上级要求烟台立即组织医疗队赶赴唐山，参与震后医疗救援，由你担任医疗队总队长，要求是‘及时、迅速、准确’，今晚8时必须带队员赶到济南集合……”高典祥回忆起自己临危受命时的情景，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当时组织上让我担任医疗队总队长，我考虑理由有二：一是我参加过解放战争，有野外救护经验；二是我当时在毓璜顶医院分管外科工作。”高典祥回忆说。当日中午1时许，高典祥从龙口火速返回烟台，参加了由地区领导组织召开的紧急会议。会议沉重宣布：以河北唐山市为中心，发生强烈地震。烟台地区要组织60人以上的医疗人员，请通知地区所有的医院，全员待命。

　　会议结束后，66名赴唐山救灾医疗队队员，分别从当年的烟台地区人民医院（现毓璜顶医院）、烟台山医院、桃村中心医院、莱阳中心医院、文登中心医院5家大医院抽调组成。“当时医疗队里，年龄最大的就是我，47岁，年龄最小的才18岁，是毓璜顶医院的女护士刘金英。”高典祥回忆说，“每个队员在不到两个小时内集结，接到通知后，大家根本没有时间安顿孩子，甚至来不及和家人打一声招呼，男队员大多穿着背心就出发了。”当时队员每人发了三种物品———手电筒、油布、口罩。

　　提前启程

　　争分夺秒赴唐山

　　1976年7月28日下午3时，烟台医疗队一切事宜准备完毕后，开始奔赴抗震救灾现场。

　　“一开始预定28日傍晚乘坐烟台至济南的火车出发，但因火车晚上8时到达不了济南，为确保按时到达，烟台地区领导专门抽调了当年烟台运输公司两辆客车和一辆解放卡车。”回想起队员出发前烟台人民的无私支援，高典祥更为感动。当时，上级救灾指挥部要求带3天的生活食品，烟台粮食局给医疗队筹备了最好的食品———咸鸭蛋、海米、咸菜头。“如果当时没有这么抗高温的食品，我们的救灾生活之苦是无法想像的。”

　　28日下午3时20分，烟台医疗队从烟台毓璜顶接待处（现毓璜顶宾馆）正式启程。

　　“医疗队早到一分钟，生命危急的病人就可能得到及时的救护。”高典祥老人说，按时到达济南后，烟台医疗队会同山东省各地的医疗队乘坐飞机赶赴唐山。整整3个昼夜没合眼的工作人员都拼命地赶时间，只为早一点让医疗队到达唐山。高典祥说，当时队员们一心想着灾区，别的都顾不上了。

　　各医疗队日夜兼程，最早的在地震当天就赶到了灾区，距离最远的沈阳军区的部队也在7月30日赶到了唐山，率先到达了上级救灾指挥指定的位置———唐山唐家庄煤矿震区。

　　残垣断壁上

　　支起帐篷医院

　　7月30日中午，烟台医疗队在唐家庄煤矿一个煤炭储存区的铁路上安营扎寨。

　　谈起震后的唐山情景，高典祥一直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飞临唐山上空，飞机低空盘旋，昔日耸立的高楼、平整的街道已成废墟一片，残垣断壁间满是遇难者的尸体，而幸存者正趴在废墟上用双手扒救亲人。”唐山震后的惨状使这位历经战场的老军人心情沉重，不禁落泪，“我这一生大仗打了不少，经历的伤亡场面也很多，但瞬间的自然灾害集中造成这么多人伤亡，我是第一次经历，很难让人一下接受。”回忆起唐山震后的情景，高典祥仍无法控制心痛的情绪。

　　缺医少药、无水无食、无处栖身的唐山灾民见到了医疗人员，就像见到了亲人和“救星”，有了主心骨，增强了战胜地震的信心。高典祥说：“走在震后废墟上，能看到的人基本上都是穿军装和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很难看到普通群众。当时抗震救灾的首要指导方针是千方百计抢救掩埋在废墟下的幸存者，能多救活一个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参与救灾的38军给我们提供了6架帐篷，架起了野外医院。”据高典祥介绍，帐篷架好后，队员利用唐家煤矿的木板当床，然后铺上自带的油布，由于没有被褥，队员们只能穿着衣服睡觉。毓璜顶医院小分队队员最多，18名队员。睡觉时，6个女队员睡在左侧，其他男队员睡在右侧，中间隔开一个床位。高典祥笑着说：“安排床位时，一些队员还说‘只要思想过得硬，睡觉不怕腚碰腚！’那时队员里有的女同志才十八九呢，没有结婚呀！”

　　3天没合眼

　　废墟中寻找生命

　　就是在这简易的帐篷里，抗震医疗救护工作紧张而有序地开展。当地百姓知道医疗队到了后，蜂拥赶来。为稳定群众情绪，医疗队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头查看病人。将伤员分门别类，包扎的包扎，输液的输液。高典祥说，当时医疗队的人都不知道休息。

　　就这样手术组歇人不歇台，渴了喝口水，饿了吃几口饼干，累了靠着箱子闭闭眼歇一会。连续干了3天3夜，才算把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员救治出一点头绪。在余震频繁、条件简陋的医疗队驻地，医疗队挽救了数十人的生命，对百余名病人进行了早期医疗救治，尽最大可能保全了他们的肢体，避免了更严重的并发症。

　　在刚到的第一天夜里，医疗队为两名孕妇接生。在孕妇家人的要求下，队员们为其中的男婴起名叫“震生”，女婴起名叫“红雨”。高典祥说，女婴生产时，天正下着雨，地面遍是红色的血迹。

　　抢救被埋压的遇险群众具有较大的风险性。楼房、墙体摇摇欲坠，大小余震不断发生，突兀孤立的墙体时刻有倒下的危险。“面对灾难的场景，队员们主动提出‘把生的希望让给灾民，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队员们在残垣断壁、废墟洞穴间钻进钻出，争分夺秒地抢救在生命线上挣扎的群众。”高老非常感慨地说。

　　在唐山紧急救治的28天时间里，烟台医疗队究竟抢救了多少伤员，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具体数字已无法记得。只记得开始救治的头3天，他们都没有合过眼，没有坐下来一起吃过一顿饭。

　　一封“鸡毛信”

　　救医疗队出困境

　　由于医疗队出发前只按要求准备了3天的食品，而到达唐山后，震区没有供给粮食，队员们在10天多的时间里，只能吃部队送给他们的饼干。

　　据高典祥介绍，队员安营扎寨后，没有吃午饭立刻参与了抢救，精疲力尽，又饥又渴。担任医疗队炊事员的栾德才架起锅熬了一锅米粥，队员们刚拿着茶缸站起身，又不约而同地坐下了。面对周围饥饿的孩子和群众，第一锅粥分给了饥饿的孩子，第二锅粥分给了群众，第三锅粥还没有熟，队员们就上废墟营救群众了。

　　自带的食品在到达唐山的第3天就吃完了，其他来唐山救灾的队伍也是缺水缺粮。当年担任医疗队通讯工作、现毓璜顶医院技师杨希谦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在毓璜顶医院的帐篷旁边，暂住着河南的电力维修队。在入住第9天的早上，队员们突然发现电力维修队的6名队员都没有起床，出于医生的警觉，杨希谦到了他们的帐篷内查看，发现他们都是3天3夜没吃饭，饿得爬不起来。于是，队员们将部队赠送的饼干送给了电力队员，保住了他们的生命。事后，震区后勤队发放西瓜，河南队员专门来送给烟台医疗队，可队员们始终不接收，这时河南队员生气地说：“你是不是阶级弟兄？”

　　缺水缺粮的生活，已严重威胁到队员的生存。在入住唐山的第15天，高典祥队长果断让通讯员杨希谦出城，竭尽全力、想方设法给烟台方发封求助信，告诉队员所在的方位。这天一大早，杨希谦徒步走到5公里之外的尸体运营站。在部队首长的帮助下，他搭乘了一辆运输尸体的卡车，赶到了秦皇岛，在城里找到了一家邮局，给烟台毓璜顶医院政治处发出了第一封信。

　　时隔5天，烟台地区领导得知医疗队的方位后，指派当年烟台粮食局局长王喜英和民政局副局长王政林，带着专车载着家乡的罐头、苹果和大米，赶赴到了烟台医疗队驻扎的震区。从此，烟台医疗队在震区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1976年8月27日，医疗队胜利完成抗震救灾任务，顺利返回了烟台。

　　高典祥老人说，回想那时候让人落泪的情景，说也说不完，如今只希望从死亡边缘走出来的人们能过得更好。

　　记者 孙向晖 林媛 通讯员 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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