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女孩写信想拯救濒临绝境的家

　　金陵晚报报道 2006年6月29日上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出现在玄武区检察院，这个还在上高中二年级的女孩叫陈娟，她是代替瘫痪在床的妈妈来为涉嫌诈骗罪的爸爸求情的。安静的办公室里，小陈娟低着头默默地站在检察官面前。回答了检察官一些简单的问话之后，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封写在练习本上的信。一封是给检察院叔叔阿姨的，一封是给她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的爸爸的。女孩的信写得很工整，写错的地方都用胶带仔细地揭去了。字里行间，透露着女孩渴望见到爸爸的心，无助的文字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女孩的爸爸陈虎被关押在玄武区看守所已经37天了，2006年5月23日，他因为在一家医院冒充氧气站工作人员诈骗氧气瓶被民警当场抓获。经警方侦查，2005年8月至2006年5月间，陈虎伙同他人9次潜入数家医院用相同手法诈骗氧气瓶20余只，价值高达1万余元。

　　在公安机关，陈虎如实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警方以涉嫌诈骗罪提请玄武检方批准逮捕。但是，当检察官再次提审他时，陈虎却突然翻供，一口咬定自己只诈骗过3次，涉案价值2000多元，心存侥幸的陈虎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玄武检察院蔡宁检察官决定联系其家人，协助案件调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陈虎的家庭已经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

　　据了解，陈虎的妻子瘫痪在床十多年，衣食均无法自理，独生女儿还在上学。他进了看守所之后，妻子躺在病床上无人照顾，尚未成年的女儿不知道书还能否继续读下去。

　　6月30日下午，记者顶着烈日找到了小陈娟住的地方。这是位于下关区的一个棚户区，经过无数邻居的指引，记者找到了陈娟的大伯。大伯带着记者来到一个缩在所有房屋后面的小平房，推开门，一股热浪迎面袭来。这是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平房，因为不通风，里面闷热无比。小陈娟正趴在一个凳子上写作业。

　　妻子瘫痪多年

　　17岁，本该是如花的年纪，可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小陈娟瘦小而羸弱。大伯告诉记者，这个孩子沉默内向，却十分要强。她知道自己的家庭不如别人，所以总是躲在一边安静地读书。没有人督促她，但她自己知道要上进。陈娟在39中被分到了快班，最好成绩达到过前三名。

　　从大伯口中记者得知，陈娟出生于1988年，在她出生后的第二年，妈妈王琳因为意外怀孕而流产。坐小月子期间，两口子吵架，王琳一时想不开跑去跳了长江，被救起来后就落下了终身瘫痪。

　　1990年，一家三口来到了南京，在下关租了房子。女儿上学了，妻子卧病在床，陈虎每天早早起来做好一家人的早饭，然后拿着一张纸牌子站到街边等活干，晚上回来后赶紧要帮着妻子做饭、洗衣服，伺候大小便。那时，他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好的时候也能挣上个大几百块钱。他的钱是掰着指头算计着用的：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妻子吃药、女儿上学、家庭开支……一个举步维艰的三口之家就这样蹒跚着一步步往前。

　　骗钱照顾妻女

　　2005年，陈虎将家搬到了宝善街一间10平方米的小平房，一个月房租是250元钱。住在隔壁的是陈虎的老乡王丽两口子，看着陈虎每天在外辛苦打工，回来还要照看妻子，王丽便时常帮着陈虎洗洗衣服做做饭。时间长了，躺在病床上的王琳看出了“苗头”。女人的自尊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态度坚决地提出了离婚。

　　2006年春节前，夫妻二人含泪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离婚”后，陈虎带着王丽和女儿搬到下关唐山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居住，但是却依然承担着服侍王琳的义务。每个月，他将挣来的钱大部分交给王琳，给她交房租、买菜吃饭，还帮她雇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她的起居。

　　曾经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就这样天各一方了，而这时，陈娟已经上到了高中，学费和生活费越来越高，陈虎还时不时接不到活干，生活已经无法为继。就在此时，陈虎打工期间认识的一个人怂恿他一起去诈骗氧气瓶，陈虎一念之差走上了犯罪道路。

　　邻居照料瘫妻

　　小陈娟带着记者来到了她妈妈居住的地方。这是一间10平方米不到的平房，明晃晃的烈日下，屋里却黑乎乎一片，蒸笼一样的房间里闷得喘不过气来。王琳就那样年复一年地躺在黑暗里，见有人来挣扎着想坐起来，女儿赶紧坐到旁边扶住妈妈。

　　再提起陈虎，王琳泣不成声：“都是生活逼的，一家人全都靠他，我恨自己不能动，拖累了这个家。”王琳一直在哭泣，而小陈娟一直乖乖地拉着妈妈的手，一动也不动。在她17年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她无力去抗争，无力去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学习，可是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她手足无措。

　　王琳黑漆漆的房间里竟然有一窝可爱的小猫，记者以为是王琳寂寞的时候养着玩的。可是王琳苦笑着告诉记者，她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能养得起猫：“这是邻居们送来的，他们上班没时间照看，就放在我这里。亏了这些好心的邻居，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陈娟告诉记者，这段时间，都是周围好心的邻居来给妈妈做饭、洗衣服，服侍大小便。而她每个星期休息的时候，放下书包就会跑过来，陪着妈妈。

　　只吃一块钱馒头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小陈娟一直沉默着，两只眼睛默默地一会看看妈妈，一会看看那群小猫。

　　小陈娟离学校有5公里，她每天5点钟起床，自己做点早饭，洗完自己的衣服，然后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往学校赶。中午和晚上，她会买食堂一点米饭，然后买一个素菜。爸爸每天给她两三块钱，她没有办法花更多。偶尔看着别的同学们吃着满是肉的盒饭，她也会嘴谗，可是手里的钱只够吃那些。但是即便是这样的生活，也到了尽头。

　　陈娟说，爸爸进了看守所之后，她就每天早上买一块钱的馒头带到学校，做一天的饭。饿了就拿出来啃两口，渴了就去打学校的免费水喝。

　　记者问及她的“后母”王丽时，小陈娟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我喊她阿姨。知道爸爸可能不能被放出来了，她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

　　小陈娟住在爸爸租来的房子里，但是记者得知房子7月初就要到期了，如果没有钱给房租，小陈娟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母亲身边，跟母亲一起住在那个不到10平方米的小屋里。可是那个小屋也是租来的，租期一样快到了，到那时，她又该住到哪里去呢？（文中当事人为化名）

　　■献出爱心——

　　请伸出援手帮帮这一家

　　法律无情人有情，6月30日下午，在得知小陈娟的境遇后，刑检部门几位检察官很快募集了1000元现金，并委托蔡宁检察官交到了小陈娟手里。蔡宁表示，陈虎的犯罪证据确凿，但是他的家庭无罪，而且急需要关爱和帮助。

　　走访中，蔡宁检察官发现小陈娟的眼睛总是迷糊着，便关切地问起情况。小陈娟表示眼睑下起了一个大疙瘩，很疼。蔡宁当即带着小陈娟来到附近的南医大二附院检查。医生表示小陈娟得的是一种眼科疾病，必须要做手术。但是陈娟暑假里必须留在母亲身边照料，蔡宁叮嘱医生先做了保守治疗，待时间允许时再带陈娟来做手术。

　　蔡宁告诉记者，该院领导在得知陈虎家庭情况后，已决定给予这个苦难的家庭最大可能的照顾。下一步，他们将发动全院干警为小陈娟捐款，并且会考虑联系其学校，看能否适当减免小陈娟的学杂费，再联系陈娟暂住地的社区，安排义工照看她的母亲。

　　犯罪固然应该惩罚，但特殊的家庭急需要一双温暖的手。如果你愿意帮助这个苦难的家庭，请与本报联系：84686500。

　　■令人惋惜——

　　爸爸没抓住最后的机会

　　或许陈虎太了解自己的家庭有多么需要他，所以他翻供了，想抵赖。在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后，蔡宁检察官决定破例将女儿的信带到看守所让陈虎看看，希望他能从家庭考虑，早日认罪，争取宽大处理。蔡宁表示，基于嫌疑人的家庭背景，如果他认罪态度较好，检方会从人性化的角度考虑，争取对其从宽处理。带着这样的目的，记者随同检察官一起来到了看守所。

　　当看到女儿工整而隽秀的来信时，这个40岁的男人痛哭流涕。检察官肯定地告诉他，只要他认罪态度好，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为其争取宽大处理。安静的提审室里，陈虎低着头在考虑。10分钟过去了，他再次抬起头来：“我只骗过3次！”他依然不愿意认罪。

　　一份份证据确凿无误地显示着他每一次作案时间和地点，所有的受害人都准确地在一大堆照片里认出了他。可是这个靠诈骗来养活过家人的嫌疑人还想蒙混过关。截至记者发稿时，玄武检方已对其做出了批准逮捕决定，在最后一刻，他没有抓住检方给他的机会。

　　■对话陈娟——

　　记者：平时知道爸爸在做什么工作吗？

　　陈娟：不知道，我白天在上学，休息天就去妈妈那里，爸爸在做什么没跟我说过。

　　记者：期末考试成绩好吗？

　　陈娟：昨天刚考完，成绩还没出来，但是我估计这次不会太好。期中的时候我排在前10名，但是爸爸不见了之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总是想妈妈。

　　记者：恨爸爸吗？

　　陈娟：有一点。但是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不能再这样了。

　　记者：如果爸爸出不来了，你想过以后怎么吃饭生活吗？

　　陈娟：天天都在想，可是我也不知道，除非我不读书了，去挣钱。

　　记者：你愿意放弃学业吗？

　　陈娟：我不愿意，我喜欢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