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传销窝点失去自由 短信求助脱离老鼠窝
编者按7月3日,在乳山卧底非法传销窝点失去人身自由的《鲁中晨报》记者向本报求助。本报记者协同工商和公安执法人员快速出击,将这个约200人的非法传销窝点一举捣毁。 昨日,这名《鲁中晨报》记者顺利回到淄博。作为本报特约记者,从今天起,他应邀向威海读者揭开“武汉新田”新型传销的内幕。
“能帮帮我吗?我对象加入了传销组织,前段时间他又把我弟弟也叫走了,赶紧救救他们吧。”6月27日,记者接到一名女士的求助电话,她向记者传来这样的信息:她的丈夫加入了一个新型传销组织,而且中毒很深,一心要挣大钱,声称自己将在一两年内成为千万富翁,现在她弟弟也被拉“入伙”,不过弟弟交上钱后已经回家了。
随后,记者和这名女士的弟弟耿延庆取得了联系。“那里有200多人,大都是淄博的。”获知这一情况后,记者赶赴乳山市,开始了五天五夜的卧底行动。
“这个组织就是在搞传销”
6月29日9时,淄博市长途汽车总站。
在标着“淄博—石岛”的长途客车上,记者见到了耿延庆,他刚加入“新田组织”。
军人出身的耿延庆现在是济南铁路局淄博建筑段的一名职工。“前段时间,我突然接到姐夫从乳山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好项目让我帮忙考察考察,能挣大钱。”出于对姐夫的信任,耿延庆决定帮姐夫这个忙。
6月19日,耿延庆只身一人来到了乳山。“一到地方我就感觉很怪,我下车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耿延庆随后被他姐夫接到了“家”。
“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我脑子里很混乱,我感觉他们在搞一个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他们对我非常热情。”在接下来的3天里,耿延庆被“安排”天天接受“培训”。“这个组织是传销,我一直这样坚持认为。我要把姐夫带出来,但他整天被弄去‘洗脑’,我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第三天,耿延庆做出了一个决定:先交上钱,然后回淄博找人帮忙。
6月22日,耿延庆交上了3000元钱。“他们说交3000元就买了一套产品,就算入会了,但是我从来没见到过产品。”5个小时的行程中,记者和耿延庆做了充分的沟通,对这个“新田”组织也有了初步了解:那里现在有近200人,大部分是从淄博过去的,里面的头头也大多是淄博人。“杨成(记者化名杨成,取意于《羊城暗哨》),你一定要小心。”耿延庆好心地提醒记者。而在去乳山的路上直到卧底行动结束,记者的身份是耿延庆的好友加同事。为了不露马脚,记者在大巴车上还向耿延庆了解了一些铁路知识和“自己的工作情况”。
两名“热情”男子来接站
当日14时40分许,客车抵达乳山市汽车站。两名30多岁的男子在雨中打着伞迎接我们。
“我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今天车好像慢了点儿。”年龄稍大的男子是耿延庆的姐夫强哥(化名),另一名来接站的是强哥的弟弟军哥(化名)。
简单寒暄之后,记者被带进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那里卫生条件很差。“先简单吃点吧,公司现在是创业阶段。”军哥解释道。
吃完饭,强哥和军哥并不带记者回他们的“家”。“现在时间还比较早,他们会带你走路去,让你累,晚上睡得快,不然你问七问八容易戳穿他们。”耿延庆低声对记者说。
很快,耿延庆的话得到了应验。刚出饭店门,军哥就告诉记者他们的房间钥匙锁在房间内了,需要等到晚一点,同屋的其他人下班后才可以开门,“咱们到大街上走走。”军哥对记者说。
17时许,强哥说拿钥匙的同事回来了。
又步行了大约15分钟,我们4人在乳山市农业机械管理局大门正对着的一幢楼前停了下来。“咱们住五楼(确切地说应该是六楼,因为一楼是地上贮藏室),现在条件差点,但是咱们是挣大钱的,住哪里并不重要。”军哥笑着说,记者赶紧点头配合着。
记者享受“贵宾”待遇
咚咚咚,连续轻敲了3下防盗门,一名个子比较矮的女子开了门。后来记者了解到,“新田人”敲门都是有暗号的,就是连续轻击3下。
“你好,哥,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吧。”小欣(化名)很热情地把记者让到了屋内。屋内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门口堆了一堆拖鞋,两个低矮的房间里,地上都铺满了各种颜色的泡沫,泡沫上放满了被褥,整个房间没有床也没有板凳。
“哥,你来了,赶紧给哥哥打洗脚水。”坐在泡沫上的菊姐像个领导吩咐着。小欣非常勤快地给记者端来了洗脚水。
随后,菊姐说吃饭还早,先打牌。后来记者才知道,每一名像记者这样的“新人”最初到来后都要先“打牌”,而且在打牌中他们会想办法让你赢,这是“新田”工作的一部分。
突然门口处传来三声敲门声,“去开门,王姐来了。”菊姐让小欣去开门。
“来了,哥,累吗?”王姐是名30多岁的女士,满脸笑容。她的到来令大家都迅速起立打招呼,凭直觉记者感觉眼前的“王姐”在“新田”组织里是个领导。后来证明记者的直觉是对的,王姐在这个组织里是“推广员”级别,也就是这个组织里的中层干部。
“快坐,快坐,咱们一起玩牌。”王姐很随和。
又打了几把牌后,我们的晚饭开始了。“为了迎接你的到来,今天特意做了好吃的。”在洗手的空当,耿延庆小声告诉记者。
饭菜被陆续“搬”上来:一盆土豆块炖芸豆,一盆白糖调西红柿,一小碗火腿肠,八九根洗好的黄瓜和甜面酱,还有一大把葱。热情依旧,饭间他们不停地给记者夹菜。“上咱们公司,得先培训3到5天,你明天需要先接受公司的培训。”王姐认真地告诉记者。
“只要能挣大钱,什么培训我都能接受。”记者很配合。他们几个相视而笑。
“新田”的夜晚很难熬
饭后又打了一通牌,在打牌时王姐无意中透露她的月工资接近10000元,“唉,领那么多钱我都来不及花,平时公司的事太忙了,我最近马上要换个四五千(元)的手机。”而记者留意到,王姐使用的手机是属于较落后类型的,大约值三四百元。
20时许,王姐离开。菊姐随后劝记者早点休息。此时,就剩下我们7个人:我、耿延庆、菊姐、军哥、军哥的老婆、强哥、小欣。“我们这里算上我共7人,一切情况正常。”菊姐打电话向一个人作着汇报。
女人一屋在里面睡,男人一屋在外间。记者睡在军哥和耿延庆中间,在门外的客厅里睡的是强哥,记者被很安全地“保护”起来。
睡觉前的短暂交流中记者得知,小欣是菊姐的亲妹妹,“能从外地到乳山参加‘新田’的都是亲戚和朋友。”
20时30分许,房间的灯灭了。记者的脑子就像放电影一样过着一天中发生的一幕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为什么那么多人来参加?他们是怎么来的呢?“新田”的领导在哪里?“新田”的产品在哪里?明天的培训课,将是一堂什么样的课?
扰人的蚊子叫个不停,蚊子的叮咬让人无法入睡,记者干脆用从家里带来的床单将自己从头到脚进行了全副武装,并在口鼻处把床单撕了个口。
明天,会是一个怎样的日子呢?
·特约记者 贵银 淄博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