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始社会,人们为生存与自然界进行斗争,不存在“名”的问题。求名、争名、出名,那是到了阶级社会即文明社会才有的事。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自己:“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 ”视文名留存后世高于一切。他称赞孔子:“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也是因为孔子名传十余世,号称“至圣”。司马迁对“名”的认知和态度,可视为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代表。
及至现代社会,想要有所作为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青年还是老年,是明星还是专家,都想出名。“出名要趁早”的“名言”,仍被某些人奉为圭臬。因为在现代社会里,“名”和“利”密切联系着,真正能跳出“名”这个圈子的知识分子,几乎绝无仅有。有些知识分子标榜他们“淡泊名利”,也不过是淡泊而已,并不是不要。
恩格斯说,历史事变是“总的合力”的结果。据此,求名、争名、出名,在“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中,也是一个“力”,推动着历史的发展。因此,我们对“名”要做适当的肯定。
然而,“名”真的可以长留后世、永垂不朽?
人类居住的地球,已有几十万亿年的历史,宇宙的年龄更是无法计算。而人类的文明史顶多只有几千年,其中最有名气的名人,如中国的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传名至今也不过一两千年,有限得很。
李白、杜甫,一个是诗仙,一个是诗圣,在中国文化人中固然无人不晓,但在农工兵商中知道他们名字的就不多了,在外国知道他们名字的更是微乎其微。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界尽人皆知,但在中国农村里,知道他们名字的有多少人?在外国文化界,知道他们名字的又有多少人呢?科学界的名人亦如此,李四光、竺可桢、梁思成离开地质学界、气象学界、建筑学界的圈子,知道他们名字的就很少了。
可见,无论多大的“名”,充其量都只是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人群中有其名。也就是说,任何名人的名都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批批名人被无声湮没。
所以,“名”是虚幻的。生而为人,生而为想有作为的知识分子,求名、争名、出名,有些人还因此勾心斗角,其实是不值得的,也是无意义的。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应该在有限的生命时间内,做有益于社会的事,做造福于人类的事,做推动历史前进的事,做促进世界大同的事,并在做这样的事情中使自己高尚起来,纯粹起来,俯仰于天地之间,无愧于人,无愧于己。若能如此,是否成为名人,名气是大是小,都是不足道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