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的一家
一位自1968年起就热心地震事业,人称“地震迷”的杨某回忆:
唐山地震前,我家住在路南区和平路,位于震中区。 全家7口人,地震时我父亲上夜班不在家,我在干校(位于唐山市东南30公里处)学习,我爱人和奶奶还有三个孩子全在家。我家住的是一幢40年代建造的砖木结构的2层楼,楼上楼下各3间。
我爱人是个医生,或许是与平时我对她的宣传和离家时的提醒有关吧,在地震前的瞬间,1976年7月28日3时40分许,她非常机警地发现了天空出奇的白光,并意识到要发生地震,便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蹦下来向外跑,身边的二女儿被惊醒,也起身跟着往外跑。正值她们下楼梯时,一种令人恐惧的“轰隆”响声,上下左右连成一片,楼房象一叶小舟在大海中遇到台风,前浮后沉,上下颠簸。等她们娘俩快到楼口时,楼房被震倒了,木梁“轰轰、隆隆”地落下来,发出咯嘣、咯嘣的断裂声,砖、瓦、石块,象冰雹一样砸上来,顿时,我爱人身边挤满了碎砖、乱瓦。她用力去推砖石、瓦块,可身子象被绳子缠住一样,一点儿也不能动弹。三女儿被甩到床下,大女儿压在大衣柜下,被压碎的两个木箱夹住,锋利的断木尖刺进了她的胸、背,碎石的锐角和断木锈钉,打在她身上、手上,划出了道道血痕,肋骨骨折,只要一动,就钻心地剧痛。她疼痛难忍地连声叫喊。我爱人严厉地大声告诫她:“不要轻易呼叫!要保存力量!”并让孩子和老人在自己的头、胸前用手扒开通风的洞口,待听到外面有人时,再喊救人。即使这样,大女儿还总要喊叫、呻吟。我爱人威胁地向她讲:“要坚持,否则喊得越凶,死得越快!”就这样,她们5个人在废墟堆中一小时一小时地坚持着
地震当天下午,我离开干校徒步急回唐山。行至开平附近时,滦县7.1级地震又火上浇油般地袭来,大地好象要翻个儿,行人如喝醉酒似的,头晕眼花,趴在地上,骑自行车的人被摔倒,久久不能站立起来,一排排笔直高大的白杨树,扫帚般地来回拍扫大地。我有意顺势在地面起伏的波浪中随波荡漾,真如同滑板运动员在波翻浪涌中前进一般!我估计,波长约有四五十米,波峰有四五十厘米高。似乎东西向力量大,南北向力量小。远处,一股股烟尘腾空而起,那是一座座被震倒的建筑物掀起的烟雾。
进入市区,目睹震后的凄惨景象,我有点儿克制不住自己了,头脑有些发胀,脚步也有些零乱,脑子里已开始闪现家中可怕的场景。
晚上10点钟左右,走进我家所在的胡同,一个我有所预料可又不敢承认的恶噩传来--有人告诉我,全家都砸死了!我愣住了,眼睛呆直地望着那堆杂乱的废墟,两腿酥软地蹲了下来。夜渐渐地深了。我朦朦胧胧地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到了29的凌晨5点钟,一个突然闪现在脑海的念头又重新点燃我心中希望的火花--应该趴下呼叫!我把耳朵贴在倒塌的楼板上,好听到下面的声音。我急促地喊叫:“里面有人吗?”
“我们都被压住了,还都活着呢!”我爱人回答的声音。我喜出望外,赶紧到外边找了一帮人来帮忙。此时此刻,我真正意识到了时间的意义和价值。我们快而轻地搬开碎木乱石,扒开灰和水泥块,先挖出了我爱人和二女儿。再一个一个用手扒挖,直到晚上8点钟,才最后把我母亲挖出来。
被压埋整整40个小时的老人,一被抬出来,就干渴得要水喝。我爱人明白,现在一喝水就有死的危险。她用棉毛巾蘸着水湿润老人的嘴唇。过1小时后,才给老人喝了水。我爱人用简易方法给孩子们的伤做了处理。我们全家得救了,过上了震后的帐蓬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