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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飞机场震后三天,起落飞机874架次,输送物资、抢运伤员创出了飞机史上的奇迹。 天塌地陷之后,解放军星夜驰援,从废墟中扒出了许多市民,他们出来时大都激动地呼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人民解放军战士在烈日下紧张清除倒塌的水泥废墟震后唐山第六瓷厂在简陋的车间里恢复生产人民解放军帮助居民盖简易住房给幸存的孩子注射预防针 刘焕杰说,他在开滦煤矿当了30年的绞车司机。地震时也一样。脱险。救人。生产。(胡印斌摄)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资料图片)
“我没有当过劳模,不过,那会儿人们干活都是主动往前扑。从1973年转业,到2003年做机电科绞车主管,我当了30年的绞车司机。地震时也一样。脱险。救人。生产。”
刘焕杰一直微微笑着,带我们参观开滦唐山矿一号井一号机房、二号机房,那样温和的笑意,直让我怀疑此人是否真的有30年单调的绞车司机生涯。古语说:恂恂如君子,看上去,刘焕杰倒是颇有古君子之风。
只是,这种儒雅很快被另外一个坏坏的工友,破坏了:老刘,老王家的老婆子在那个屋子里等你呐!呵呵。那种工矿企业特有的搞怪,刘焕杰赶紧解释:你给她找一把墩布,看我把这事忘了。说完回过头,依然一脸恂恂的笑。
笑着,刘焕杰领我们走进了绞车机房。当我们惊叹于那大工业的壮丽与妩媚时,老刘给我们讲述绞车怎样把一车车煤提升到井口。那一车10吨的煤,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一向被称为“乌金”。绞车司机的职责,就是八小时不打盹地把提升斗安全升起来、放下去。
被无数煤矿诗人歌颂过的“天轮”,此刻正在高高的井架上旋转着。他们的旋转,标志着煤矿动力系统的正常运转,生产、生活,一切都像那个天轮一样,或疾或缓地,旋转。
地震的时候,有幸存者说,看到开滦的天轮依然在旋转,就踏实了许多,觉着天没有完全塌下来。刘焕杰说,大家说的那个天轮,就是三号机房的天轮。刘焕杰当天正好歇班,在家里呆着,地震发生后,他就跑到单位一起——扒人、恢复生产。
一号井是整个唐山开滦矿的根脉所在,原先叫“中国第一矿井”,后来改名为“中国第一佳井”,据说语出李鸿章。“佳井”,倒也颇入佳境。
1877年,实业家唐廷枢被李鸿章委派创办了著名的开平矿务局,并担任总办。开平煤矿在19世纪末期的年产量,曾经达到78万吨,为当时其他的官商煤矿所不及。
其后的开滦煤矿实际是华商滦州矿务股份有限公司与英商开平矿务股份有限公司联合经营的,合称开滦。开滦煤矿在近代工业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解放前其总部曾设在天津,是北方的大型煤矿之一,其股票在当时的天津证券交易所上市,属热门股票之一。
不过,岁月的淘洗,可能会让人只感觉到“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如今,大工业的美丽,很多时候竟成为一种负担。
百年开滦正在谋求新的转型;与之相对应,资源型城市唐山一样在努力完成蜕变,克服资源瓶颈,减少对资源的依赖,从一业独大走向各业兴旺、从黑煤经济迈向海洋经济。尽管艰难,唐山人还是分明感觉到大海的风在拂动老矿的天轮。
刘焕杰,这位笑笑的工人管理者,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抚摩着熟悉的厂房和井架,还有那旋转的天轮。按照规定,再过3年,他就可以退休了。不知道,飞快旋转的世界能不能等到他3年后顺利退休?
(胡印斌)
细节中的历史韵味
一、1976年8月,中央领导人慰问唐山大地震受灾人民的消息传到山东某医院后,正在医院养伤的唐山伤员心情激动,夜不能寐,对着北斗星说道:北斗星亮晶晶,人民心热乎乎。
二、天塌地陷之后,解放军星夜驰援,从废墟中扒出了许多市民,他们出来时大都激动地呼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
三、数十万生灵顷刻殒命,唐山瞬间成为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城。诸多亲历者都说,唐山没有哭声。稍后,倒是有两次痛哭:9月9日毛主席去世,许多唐山人哭得昏厥过去;再就是10月份以后,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的解放军要撤退,唐山人举城含泪。
四、男人被压在倒塌的屋子下边,腰椎受伤,医生已经说了,就这样了,动不了了。女人不死心,坚持刺激男人神经的痛点,半年之后,奇迹出现,男人站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很多,每听到一件,往往感慨一次。
五、一个重组家庭,旧楼,空气通透,很是阳光的样子。男人刚刚从西藏自驾游回来,女人则一脸自豪地摆弄着儿子在乌克兰工作时的照片。儿子是男人的,女人说这个孩子跟她很亲。我们希望看到一些儿子的幼时照片,没有了。出来的时候,男人悄悄说,刚开始结合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僵,女人一把火把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全烧了。
六、从唐山转移出来的伤员被送到了山东,又很快分散了下去。山东老区人民把照顾当年八路军伤员的办法全使出来了。老乡送来的鸡蛋吃不完,就只吃蛋青,把蛋黄晒干制成蛋粉。等到回唐的时候,一些伤员竟然带了几十斤的蛋粉。
(胡印斌)
唐山大地震目击者言
李洪义(二五五医院护士)
那天晚上,我值后半夜。上半夜又热又闷,人根本无法入睡。在病房守到三点半的光景,我就跑到屋外乘凉。四周出奇的静,平时的蛙叫闹嚷嚷的,可眼前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静得让人发怵。
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吱———”从头上飞过,那声音尖细尖细的,像一把刀子从天上划过。我打了一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看天,阴沉沉的,有一片形状奇怪的彩云,说红不红,说紫不紫,天幕特别昏。我想是不是要下雨,起身往屋里走。可是人莫名其妙的发慌,像有人随时会从身后追过来抓我一般。我平时胆子挺大,可那时却怕得要命,心砰砰乱跳,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跑起来。我回了一下头,见西方特别亮,好像失火,又听不见人喊,到处像死了一样。我越发紧张,赶紧逃进房子,一把拧亮电灯,又把门插上。
这时我听见“呜———呜”的巨响,像是百八十台汽车在同时发动。“糟了”,邢台地震时我在沧州听过这种声音。我立刻想到:是地震。
说话间房子猛烈地摇晃起来,桌上的暖瓶栽下地,炸了个粉碎。我用力打开门,只开了一小半,冲出房子,冲向房前的大树。
我紧紧抱住树。黑暗中只觉得大地晃晃悠悠,我和大树都在往一个万丈深渊里落、落。房子倒塌声我根本听不见,只看见宿舍楼的影子,刚才还在,一会儿就没了。
张克英(唐山火车站服务员)
地震那声巨响,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天,我两点多钟起来值班,负责卖站台票。三点多钟的光景,听人喊“要下雨啦!”我赶紧跑出去搬我新买的自行车,只见天色昏红昏红的。站前广场上的人都往候车室里涌,想找一个躲雨的地方。
地震来前,我正在与隔壁的陈师傅说话,就听“咣!!!”,那响声把人都震甍了,我以为是两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对撞,还没等喊出声来,整个候车室的灯灭了,一片漆黑。房子摇晃起来,候车室乱作一团。先是听到“噗通!噗通!”吊灯、吊扇落下来砸在人头上的声音,被砸的大人孩子一声接一声地惨叫。不一会儿,“轰隆隆”一声,整个车站大厅落了架,二百多人,差不多全给砸在里面。我多亏房门斜倒在“小件寄存”的货架上,把我夹在中间,没伤到要命的地方。我听见离我很近的地方两声惨叫:
“哎呀———”
“妈呀———”
我听得出,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只喊了这一下,再没有第二下……
(节选自钱钢所著《唐山大地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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