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的恶臭逼着每天要带双层口罩

　　主持人：第二阶段清理死尸，听说因为唐山的死尸特别多，一股恶臭传来，当时拍照都得戴口罩？

　　孙付安：平时一直戴着口罩，每天都戴着口罩，地震四五天之后有臭味了，因为臭味比较大，苍蝇比较多，听说把全国杀虫的药都调到唐山来喷洒。过去喷洒都是医务人员喷洒药，战士也都一天到晚喷洒消毒。

　　主持人：大热天戴口罩很难受所有解放军战士都是这样的吗？

　　孙付安：一天到晚都是戴着口罩，戴一层还不行，都是双层。

　　主持人：您拍到清理死尸的时候，您可以戴着口罩隔离空气，但是眼睛看到那些惨烈的情况，看到的时候心理什么感觉？

　　孙付安：后来清理死尸都是先清理其他地方的死尸，最后清理监狱，监狱的犯人都炸死在里面，虽然是阶级敌人，但是也得清理走。那天清理监狱的死尸，时间一长死尸都腐烂了，颜色都变成绿色的了，一拎起来都往下滴水。抗震救灾很长时间了，到这个连队采访的时候，战士们非常苦，一天吃米饭吃咸菜，根本吃不上蔬菜。

　　我以前在二连当兵，后来当摄影，我回到二连的时候，连长中午给我弄了一瓶罐头，罐头一打开本来是很馋的，那些天都根本吃不上菜，更谈不上肉了。本来是照顾我，罐头盖一打开，连长拿筷子一夹，往下一滴水，我马上联系到那个死尸，一模一样，我再也吃不下。

　　网友：这些照片里面最震撼的一幕是什么？最感人的一幕是什么？

　　孙付安：开始阶段，战士们不分昼夜用手挖，抢救活人，抢救活着的同胞，这是很感人的。好多战士手上的皮肤都磨破了，都流血了。清理死尸的时候，我都吃不下饭，战士更吃不下饭，都是一样的。战士表现出来的精神也是部队一种老的传统，部队的战士过去说人民子弟兵，是老百姓的队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目的是一样的。

　　主持人：战士们把这场救灾行动当成一场战争了。

　　孙付安：其实就是一场战争。过去像朝鲜战争、解放战争当中没见到过这么多死人。当时战士抢救人累了躺那儿睡了，宣传科有一个帐篷，我在边上睡，睡了几天平常唐山都很臭，但是我睡的那个地方特别臭，一挖地下就是一个死人。

　　主持人：死尸清理的阶段，你拍片的阶段，经历了多长时间？

　　孙付安：这个时间不是很长，十来天。

　　主持人：之后就是唐山重建了，重建过程还有那些记忆深刻的场景吗？

　　孙付安：给老百姓发一些衣服，发水发面发粮，当时帮老百姓建一些临时的，后来建一些档次高点儿的防震棚。当时工厂恢复生产不可能，只能说各个工厂同志都来报道，把厂里清理清理，机器都倒到一边砸坏了，真正恢复生产很难。煤矿地震没什么损失，可以很快生产。

　　主持人：什么时候结束工程离开唐山？

　　孙付安：跟部队一块儿，部队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任务，部队可以回去了，唐山市组织欢送部队，在唐山真正受感动的不是说在地震当中受感动，而是在最后临走的时候唐山人民对部队的欢送受感动。当时抗震指挥部的北京军区、河北省军区、河北省委的主要领导跟部队招手，一站那儿都几个小时，当时唐山的市委书记、河北省的省委书记，许嘉庆、迟浩田、马辉河北省军区的司令员，38军的军长、112师的师长，一直站在那儿，作为领导来说非常感激解放军忘我都的精神，他们几个小时都在那儿，过一个车招手，这是从领导的角度。

　　主持人：唐山人民对解放军现在感情都非常深厚。

　　孙付安：唐山经历了唐山大地震以后，军民关系发生了可以说质的变化，从内心感激部队。唐山地震之后，唐山每年派宣传队慰问团到部队慰问。

　　网友：在去唐山的路上有没有想到会见到那么惨的情况？到唐山之后心理落差大不大？

　　孙付安：当时去之前没想到唐山是什么样，就知道唐山地震，真正到唐山以后没有看到几个人哭的，都是高兴的。进唐山之前到丰南县，农村离唐山很远，是农村，农村也炸死了人，看到村里有人哭，有死人的。但是一到唐山没有哭的，人见面之间都是祝贺的，感到很高兴的。熟人认识的人一见面都是蹦起来，很高兴，认为地震是不可抗拒的天灾，活着是一种侥幸。

　　唐山地震第二年，唐山慰问团到部队慰问，一到7月28号整个唐山的人民处于悲痛当中，到处都是哭声，纪念自己的亲人。真正抗震救灾两三个月当中没有见到多少人哭。

　　送解放军的时候欢送的时候哭了，部队要走的时候好多人哭了，战士们也掉泪。

　　网友：38军来的时候迅速过来了，是不是存在准备不足的可能性？

　　孙付安：正因为准备充分才来得快，部队平常的战备观念非常强，平常都准备好了，一声令下立即出发。车平常不动，大解放车一个人都能推动，平常保养得非常好。车上应该带的东西平时都装好了，一声令下，战士紧急集合，打背包上车，动作非常快。

　　主持人：刚开始救援的时候有没有出现混乱局面？

　　孙付安：一到现场之后，刚开始部队开进之后，火车站、汽车站、招待所找这些大楼房的地方，也没给谁分任务，有点混乱，不是说场面混乱，而是下来以后赶紧投入抢救人之中，急于救人就处于这种无序。从

　　第二天不能扎堆，慢慢开始调整了，每个团划定一个范围，刚开始去的时候没有分。

　　现场抓拍了很多照片，要是摆拍抓不到这种表情。搞新闻的观点是一定要抓拍，抓拍的东西最真实。

(责任编辑：秦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