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传教士明义士,英文名JamesMellonMenzies,是对殷墟甲骨收藏最有贡献的人之一。听闻安阳地区在殷墟申遗成功之后,重新修葺开放了明义士的故居,总算是饮水思源,还了这位学者式的传教士一个公道。
因为外国人的特殊身份,明义士的中国文物收藏行为,一直都被视为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一部分,现在流传的许多甲骨学著作当中,依然将明义士与许多外国文物贩子相提并论。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对于如何评价百年来外国人在中国的文物收藏活动,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目前殷墟出土的甲骨总数,约摸在10万片至15万片左右,没有非常准确的统计。中国国内收藏大约在8万片至10万片,而其中原属明义士收藏的甲骨,数量接近3万余片。从1899年殷墟甲骨发现之时起,个人收藏甲骨数量最巨者,非明义士莫属。中国国内收藏甲骨的几个重镇,如北京故宫博物院、山东省博物馆和南京博物院,其中甲骨均多为明义士旧藏。此外,加拿大安大略皇家博物馆藏甲骨5000余片,也为明义士死后捐赠。在明义士于1917年出版的《殷墟卜辞》中,自述当时收藏甲骨已达5万片,可惜在1920年代的北伐战争中,大量收藏被军阀吴佩孚驻安阳的军队所毁。
20世纪初,外国人倒卖中国文物的行为几近猖獗,一部分传教士也厕身于这个不光彩的行列。比如明义士的教区主教,同时也是他在中国结婚时主婚人威廉·怀特,公然违反民国政府的《古物保存法》,成为了职业的文物贩子。然而明义士从来未向古董商或其他机构出售过自己的藏品,在他的来往私人信件中,多次向亲友表示希望将藏品捐赠给任教的齐鲁大学,并回到中国继续从事研究的愿望。1948年由教会人士运往加拿大的一批甲骨文物,明义士也没有因为晚年菲薄的退休金生活而加以变卖,而是选择了死后悉数捐赠。由此可见,明义士的收藏主要是出于学者的研究需要,他是一位甲骨文物的保存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显然有欠公允。
1952年的“三反运动”中,原为教会创办的济南齐鲁大学成为政治风暴中的一个焦点。原在此任教的明义士,曾经在抗战爆发之前,出于保护需要秘密埋藏了一批文物。这个消息成为了运动中一条十分敏感的线索,在学生的追查下,英籍教师林仰山提供了埋藏文物的地图。当时的报纸报道了在济南召开的“济南高等学校‘三反’及思想问题展览会”,明义士埋藏的甲骨作为帝国主义文化掠夺的罪证被拿出来展览。报道中说,这批甲骨由于埋藏日久大多已经腐烂,更是给明义士罪加一等。但事实上,山东博物馆今藏的甲骨大宗,均来自于这批藏品。
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明义士将出生在中国的儿子取名为“明明德”,取义于《大学》首章。明明德回忆当时父亲的收藏时说,由于传教士的微薄收入,他无法购买那些在古董市场上值大价钱的青铜器和大片甲骨,但总是会买一些便宜的碎骨,并且会靠人缘得知一些出土的地点。这真是一场集腋成裘的壮举。
明明德后来出任过加拿大第二任驻华大使,当他说着一口安阳土话,重返几十年前明义士骑着“羸老白马”遍寻古物的洹河之滨时,已经无人记得从前传教士的往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