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网7月27日讯

　　干着别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受了欺负忍气吞声，时时担心被抓，工资被拖欠，受了工伤无人管，辛苦两年，却两手空空地回家。

　　7月24日上午9点半，一艘韩国客船缓缓驶入烟台港，在韩国打了两年黑工的金虎林走下舷梯，虽然两手空空，只带着一包破衣服，但毕竟回家了。

　　当他兴冲冲地把护照递上去时，边防警察却严肃地告诉他，你涉嫌非法偷渡时，他还没回过神来：“这不是回到家了吗？怎么还算违法呢？”

　　金虎林不是他的真名，这是他偷渡到韩国时，蛇头给他办的假护照上的名字。说起在韩国的日子，金虎林只有一声声地叹息。

　　忍气吞声难见天日

　　今年39岁的廉某是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2004年4月，他做起了出国淘金梦。一个姓李的朋友让他交8万元，说帮他办理出国打工手续。廉某东拼西借了8万元。那时，廉某的儿子才几个月大，他每月打工挣的1000元工资根本不够花销，这借来的8万元，让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只想着早日出国挣到大钱，还上债务，让家人过上富足的日子。

　　当年5月10日。他领到了护照和签证，他的名字也被改成了金虎林。

　　他首先到了韩国的龙仁市，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这个工地上有不少中国工人，都是没有合法身份的“黑工”。“韩国人喜欢用我们这些打黑工的，因为中国工人老实能干，肯吃苦，还听话。真正的韩国劳动力哪有干这个的啊。”

　　“看我们老实，那些韩国工人就欺负我们。”说这些的时候，金虎林显出了些许气愤。他说，工地上好用的工具和材料都先让韩国工人挑着用，剩下不好用的，才能轮到他们这些“打黑工的”。最让金虎林难忘的，是他与一个韩国工人的口角。

　　那是2005年夏季的一天，他们在龙山市修建一座二十几层的高楼，工人们每天上下楼，都要乘坐一个人货混用的电梯。当时金虎林有急事要下楼取材料，而一个韩国工人正在逐层楼卸着砂网。金虎林好声好气地商量着想先下一趟楼，这个韩国工人先是装着听不见，然后蔑视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地说：“不行！”老金跟他争执起来。当金虎林抬腿迈进电梯时，那韩国工人突然把一块当搭板用的铁片踹了下来，正好砸在他左腿上，当时就被砍出了一道口子。金虎林捂着伤腿，准备跟那个韩国工人拼命的时候，那人面带嘲笑地来了这么一句：“再犟，我就告你去！”由于没有合法身份，金虎林只能忍着气瘸着腿离开了电梯。

　　后来工友们告诉他，几乎每个人都遭到过这样的威吓。

　　提心吊胆担心被抓

　　两年打黑工的生涯，让金虎林深深地感到人世间的冷漠。“工友们互相只知道姓氏，这个姓氏还不知是真是假呢。”金虎林先后在韩国的4个城市打过工，与一位李姓工友较熟悉。

　　说到李某，老金流露出几分的同情：“他是河北人，今年才32岁。他借了6万多元偷渡出来，可在韩国干了整整5年，连办护照的钱都没有挣回来。”金虎林说，他的肝病和胃病都很重，无力挣钱还债，因为没脸回家，也没钱回家，他只好硬撑着。一起打工的工友大多是自身难保，有谁会去关照他呢。

　　打黑工的人最怕去的地方是地铁，韩国法务部的官员们，经常在那里设点，抓获一些偷渡者。每逢这时，打黑工的工友们表现得很齐心、很关照，因为往往抓住一个会牵出一群，谁都不愿意背着一身的债务离开。在韩国打工两年，他从没乘过地铁，也没敢去长途客运站，因为这些地方“危险”。

　　两手空空下船被拘

　　刚到韩国时，金虎林曾为自己高额的工资兴奋过，他梦想着很快挣到钱，还上借款，腰缠万贯地回到家，过上舒心的小日子。那时候，他每天的工资相当于300元人民币，照这么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上钱了。可是这钱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挣的。每天早上5点半上工，一直干到晚上8点，中午只给个吃饭的时间。原本说好工地管饭的，可是遇到黑心的队长，吃饭还要自己掏钱。“富川市那个工地上的队长最坏，休息天的饭钱就让我们自己掏。”

　　打工的钱舍不得花，省吃俭用地攒了一年半，终于挣回了8万元。金虎林没敢怠慢，马上把钱寄给了妻子，先把欠债还上。眼看就该满身轻松地自己挣钱了，意外却发生了。2005年底，他在干活时从一个长条凳上摔了下来，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几天后他感到腰部不适，才知道受了内伤。刚摔下来时，队长带他去了医院，由于他说自己没事，也没有做详细的检查。如今他因腰痛不能工作，队长不愿意了：“你当时摔下来都没事，现在腰痛还能找工地负责吗？”这一推，全部的医药费金虎林只好自己承担。他坚持着干干歇歇，挣钱的梦想成了泡影。

　　干活不行了，队长也变了脸，拖欠了他400万韩元的工资愣是不给。“我还算好的呢。有个吉林的工友，队长拖欠他1000万韩元的工资，他跑了整整两年也没要回来。”

　　“以前法务部抓住打黑工的，遣返时，都会帮着要回拖欠的工资，所以打工者不怕他们拖欠。”但到了金虎林他们偷渡时，法务部的政策似乎改了，遣返就是遣返，没人再帮助他们讨要工资了，这些出了多年苦力的偷渡者只能两手空空地回到家乡。

　　腰坏了，拖欠的工资要不回来，金虎林只想早早回家，看看自己两年没见面的妻儿。他想给妻子和儿子买点礼物，可他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船票。

　　他踏上回国的航班，船是开往烟台的，当他提着一包脏衣服走到边防检查站时，他因涉嫌非法偷渡被拘留。他的出国梦就这么醒来、也就这么破灭了。

　　（本报记者曙笑华通讯员董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