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好的姐弟
弟弟结婚前夜,张家五姐弟约好了给父母去烧纸。
这已经成为习惯:每遇大事都化纸祭奠告慰父母。 因为父母没有坟,所以他们按老人的讲究找个十字路口。但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张家的男孩结婚了。
二姐跪在地上,对着天空高声地说:爸爸妈妈,我们都长大成人了!
弟弟张学军结婚后就有了一个想法:买一个大大的房子,姐弟五个都住在一起,他天天都能看见姐姐们快快乐乐地过晚年。现在他正在为实现他的理想努力地挣着钱。
有几次姐弟五个差点被分开。
最先,部队看着姐弟五个太困难,打算把大姐凤敏带去当兵,下面的四个面临着是否被分散到育红院的选择,但张家五姐弟不愿意被分开。
凤敏不让弟妹们去车站送行。可是,当她跨进候车室前回头一瞥时,发现弟妹们全躲在不远的一个商店的棚子里,一双双泪汪汪的眼睛从门帘缝里偷偷望她。
大姐凤敏在部队上的时候,部队领导给了姐弟很多关心。每到春节,怕他们难过,都接到部队过年;寒暑假,小弟小妹都在部队上过;首长出差到北京,想着给姐弟一人买一双袜子,走进商场发现都是凭票供应的。商场的售货员知道后,纷纷捐票,姐弟四个一人有了一双当时非常稀罕的尼龙袜子。
部队领导在换,但关心姐弟生活的传统却一直保持下来。
部队首长看到他们苦于生计,很担心小弟小妹的教育。有一天首长和大姐商量:北京有一对高干夫妇多年没有孩子,非常喜欢小妹,能否将小妹过继给他们。
部队特意给了大姐路费,带着双胞胎小妹小弟去北京试试。小妹当时12岁,一听去北京,高兴坏了。她记得她对那个要她的“叔叔”说:我什么车都坐过了,吉普、大轿子车,就是没有坐过小卧车。第二天,崭新的小卧车停在门口接她去天安门玩;她还记得不几天老师就到了家里,给她补因为地震耽误的课;她还记得一条特别特别漂亮的“布拉吉”,每个人都说她穿着漂亮。
北京什么都好,都是好意和爱心,美意难却,但是20岁的大姐睡不着觉。每天晚上她都在心里问爸爸妈妈:这么做对吗?来的时候牵着
妹的小手,回去的时候手里空着?
一个星期之后,大姐的眼圈黑了。
“睡不着吧。”一天,和大姐同睡一屋的女主人——“阿姨”——温和地说话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别折磨自己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20多年后的今天,凤敏凤琪姐俩回忆当年,设想着如果妹妹留在北京:“我肯定能上大学,没准还能出国呢,我现在最遗憾的是连高中都没上!”妹妹有点后悔的样子。
“肯定不会嫁马立山了,可能会嫁个更好的人家。”大姐肯定地说,“但你会忘了我们。”
“不会的吧,我会来找你们。”
“就是来了,还会是像现在这样亲吗?”姐妹俩相视一笑。
一起经历了苦难,相伴着艰难地长大,那是姐弟五个最看重的。
小妹凤琪结婚后,丈夫马立山改开饭馆,每天张家的姐妹下了班都会赶过来帮着刷碗招呼客人;老三凤丽有段时间腿关节长了骨刺,二姐就出现在凤丽的工作岗位上,吊着保险擦高高的玻璃,打扫厕所。
凤霞、凤丽、凤琪相继生儿育女,她们没有父母可以在这样的大事上帮一把,就那么无师自通地做了母亲。凤霞生的是个女儿,凤丽、凤琪是儿子,三个孩子一年一个,相差3岁,姐妹把孩子都放在老二家,一起养育。大姐那会还没结婚,每天下班,就来二妹家上班。白菜豆腐一炖一大锅,尿布一洗一大堆,三个孩子的澡一起洗饭一起喂,活儿姐妹一起干。
除了自己的丈夫孩子,姐妹们最大的中心就是弟弟。她们将父母对“老儿子”的爱一分不差地承接下来,爱弟弟,是她们的使命。
大姐从部队回来,给妹妹们立下一条:每人每月存25元工资给弟弟结婚用。到弟弟结婚的时候她拿出自己“当闺女”时的存折,上面是3.7万元,她要求老二、老三各出5000元,因为她们的日子过得紧,妹妹凤琪将丈夫的车借给弟弟“拉脚挣钱”,当时他们的生意刚起步,公司就这一辆车,她宁愿和丈夫一起“打的”。凤琪怕弟弟挣了钱乱花,就替他攒起来,结婚的时候,悄悄给他凑足了1万。
张学军有四个女人围着爱,二姐凤霞说,只要我弟弟要天上的星星,我就得想法给他摘下来;凤琪的丈夫吃醋了,逼问:丈夫和弟弟更爱哪一个?凤琪瞪大眼睛说,当然是弟弟了!丈夫离了婚就什么都不是了,弟弟到死也是弟弟,而且是惟一的弟弟!
吃什么,喝什么,冷不冷,热不热,一到家姐姐们七手八脚就把张学军安排得舒舒服服,他的媳妇只需要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还有他的儿子张润泽,所受之宠绝对在他父亲之上。
姐姐们有时候也会在背后悄悄议论:“知道不?弟弟在家买菜做饭,什么都干呢!可知道心疼媳妇啦。”
味道感觉有点酸。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对弟弟的爱。
地震这样的大灾难都没有把张家五姐弟分开,现在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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