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少年曾经很“滋润”
认识他的人说娃娃可怜但也有不少坏习惯,收养者表示会“约法三章”慢慢教他改正
悬疑一:一个15岁的少年,自称在一处空地上,靠种植蔬菜生活了8年。身世迷离的少年,心中到底埋藏了一段什么样的故事?
悬疑二:一家装饰公司的老总,在电视上看到少年后,竟萌生了要将其收养的想法。有家有室的他,这一举动到底缘于什么?
结缘记
17厘米长的伤疤打动了我
昨日下午6时,记者来到华阳宁先生的装饰公司。 走进门,就见一身新装的冯二娃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脚上的新鞋,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爽了很多。见公司的大哥哥、姐姐在电脑前操作,冯二娃会好奇地凑上前去,指指点点。对于新环境,冯二娃显出很老练熟悉的样子,不时从这间房穿到那间房。
“他还是挺合群的,才来一天,就和公司里的人混得比较熟了。”宁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坐定后,宁先生向记者谈起了他收养孩子的初衷。
那无依无靠的眼神
现年47岁的宁先生是东北人,在哈尔滨的家里,他有贤惠的妻子和一个年仅8岁的可爱儿子,经多年打拼,宁先生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在成都华阳开了一家装饰公司。谈起与冯二娃的结缘,宁先生笑着说很偶然。一天晚上,他正在看新闻,画面中出现了冯二娃在菜地上生活的情景,之前冯二娃在府南河裸泳,有市民便打电话通知了电视台。15岁孩子生活的艰辛、无依无靠的悲恸眼神,像一根锋利的细针,刺痛着宁先生的内心。第二天,他给电视台打了电话,并在对方的带领下,与公司的10名员工一起去看望冯二娃。
那长达17厘米的伤疤
宁先生说,踏进冯二娃的
“领土”,他震惊了,他无法想象,一个只有15岁的孩子,是怎样在这块空地上生活了8年,这中间该有多少辛酸和悲苦。看着冯二娃身上的烧伤,宁先生心疼地问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冯二娃点点头,卷起裤子,一条长达17厘米的泛红伤疤赫然印在瘦小的大腿上……
“当时我看到他腿上的疤时,真的觉得他太可怜了。”宁先生说,当时他就下定决心,要将孩子收养。
训子记
约法三章不听话就再回空地
当宁先生摸着冯二娃的头告诉他,自己打算收养他时,冯二娃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眶一下红了,泪水在眶里直打转。可是他也开始和冯二娃约法三章,一要听话,二不准撒谎,三要争取改掉以前的坏习惯。这三项,冯二娃都答应能做到。临走时,冯二娃拉着他的裤脚,说要最后一次给自己种的蔬菜浇浇水。“看来,这个孩子还是重感情的,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8年的地方。”宁先生说,两人携手将地里的菜都浇了一遍水,冯二娃才恋恋不舍地跟他一起回到华阳。
二娃不听话使出杀手锏
第一天回来时,冯表现得很腼腆,也相当听话,然而到了第二天,吃中午饭时,冯二娃开始调皮了,在屋内坐着滚动椅子不停地来回跑,地上被划出很多黑色的印子。宁先生并没有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让二娃吃饭,不要再玩了。可是二娃仍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听。宁先生等二娃把饭吃完后,才把他叫到身边说,对于别人的劝导要听,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冯二娃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眼睛一闭,昂着头,目中无人。宁先生一下来火了,让他站起来,并告诉他,现阶段还没有收养他,只能算收留,如果他不听话,随时可能再叫他回空地。听到这话,冯二娃一下就哭了,边哭边向宁先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真的要对他严格一点,8年的时间让他沾染了很多不良习气,要让他一下子改肯定不行,只有慢慢教。”宁先生表示,冯二娃可以把他所有的坏习惯都表现出来,他会一一地教他改正。
考察3个月培养两三年
“我的公司里全是大学生,我就是要利用这种氛围来熏陶他,让他明白知识的重要性,培养起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宁先生对于冯二娃的以后有清楚的打算。他说,公司的员工会一齐努力,争取用两三年的时间,在二娃成年时,让他在良好的环境里,树立起靠知识、靠本事吃饭的观念,以自己的勤劳为将来打拼。“我会用3个月的时间来考察他,看看他在这种氛围里能改变多少。”
“我现在还没给妻子说,不过我相信等她了解到整个事件之后,她一定能理解。”宁先生说,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同样很严厉,但以后他会在二娃身上下更多功夫,让二娃明白他的苦心,内心上受到触动,以此建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流浪记
酒吧“喝酒”长大芳邻路很熟
大火毁了家扒火车来成都
“我就叫冯二娃,还有一个亲哥哥,叫冯全全。”冯二娃说话和走路的速度都很快,他会把手插在裤兜里,俨然像个小大人。他的右手腕处,有一处明显的伤痕,“烧伤的。”他说哥哥最调皮,喜欢放火炮,他7岁时候的夏天,哥哥放火炮引起一场大火后,爸爸妈妈先后去世。
家里发生火灾后,幺爸、婆婆都不愿意管他,哥哥则被抱给别人家。二娃坐在椅子上说话时,有时仰面抱抱头,有时扭动身体左右看看,幺爸的名字,他脱口而出:“冯凯”。
“那里不能生活下去。”于是,他就扒上了火车。“车一节一节的,有很多窗子,有很多人。”扒进火车后,也有跟他一样的流浪儿童,这些孩子欺负他,“当时我也怕。”但把他惹毛了干了一架后,便没人再欺负他。在火车上没呆多久,他便下车了,后来问路上的阿姨,别人告诉他这是成都。
二娃说他从来没上过小学,上幼儿园时认识了几个字,他拿过纸笔写自己的名字,笔画顺序都没对,最开始把“二”写成了“三”。至于哥哥、幺爸的名字也只是个音,家庭地址大约是
“简阳市王(音)水县6大队”,而在
具体哪个镇、哪个村,他则一脸茫然。
找块废墟种菜养活自己8年
冯二娃现在的那片菜地,在锦绣桥附近。他说到成都后,就在这里呆了8年。“那里原先是个菜市,后来拆光
了”,那些南瓜、冬瓜籽掉到土里长出苗来,“我原来还以为是草草,但是看到结了果,才晓得是南瓜。”
7岁的小孩就懂得时令节气、播种收获?冯二娃说,他在农村老家时就要栽秧子、种玉米。冯二娃简单说了他种番茄的过程,讲述时较缺乏逻辑性,但他强调:“种西瓜、番茄不要弄肥料,只能洒水,打农药用8块钱一瓶的杀虫剂,摇匀后再洒,蜗牛最爱吃西红柿了。”他还讲到老鼠来菜地偷东西,但是有野猫把它们吓走了,他便买上一块钱的猪肝喂那些野猫。
在那一带生活8年,他说他认识了很多小孩,很多都是在鸟市上认识的,他随口说出好几个孩子的名字,“他们都有爸爸妈妈,不像我。”但是他不让小孩到菜园里去耍,“怕他们把菜园子踩了。”有时他会到男孩刘朋(音)家里去耍,但是别人问起他住哪里,他“一般不告诉人家”。
到处捡废品芳邻路熟得很
除了种菜,他还到处捡废品,青羊宫、文化公园、九眼桥、茶店子……都去过。在交谈中,他忽然谈起芳邻路,“我对那边熟悉得很。”他接连背了十来个酒吧的名字出来,“酒吧那些人都认得熟”,他又报出×哥、×姐来。“我从小在酒吧喝酒喝大的,还给烟给酒。”他猛地冒出这句话,又解释道:“有客人喊你喝,喝了就给20块钱,”至于如何熟识酒吧,则是到酒吧去帮他们守板凳,“早上把板凳搬出来,晚上搬进去。”
他说话说到高兴时会拍拍脑门,“现在不去了,有人收养我了。”
访问记
常常看见他但不知他的故事
昨日下午,当记者再次来到冯二娃的那片菜地时,中央已被堆放了一处河沙,他种的西瓜也被埋在了河沙下,蔬菜已经被炽热的太阳烤得东倒西歪。冯二娃离开了,那个铁棚、那张沙发、还有那堆烤了西红柿后留下的灰烬,都还摆在
原地,但空地明显变得空旷起来。
记者向周围市民打听有关冯二娃的故事。“确实经常看见他,但不知道他的背后有那么多故事,对他的了解也只是表面而已。”冯二娃生活的那块空地,只能从一个围墙的角落通往,很少被人们发现,因此,知道他在那里生活的人屈指可数。记者试图从附近商家处了解情况,但他们均表示:“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见过他至少3年前
谈起冯二娃的故事,人们都觉得是一个谜,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的处境,只知道他经常出入锦绣桥附近,没有人过问他的来去。“但我看见过他,至少也是在3年前,他确实在附近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据附近一别墅的保安人员称。
“他常常出来逛,我们偶尔会给他一点吃的,他也会在我们店里来捡一些没烧完的蚊香。”空地后面一酒吧的工作人员介绍,冯二娃平时也喜欢出来闲逛,天黑了、困了,他就回到自己的栖身地休息,“几年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长期日晒雨淋,你看他好黑嘛,还是多可怜的。”
对于冯二娃自称在那块空地种菜达8年之久,附近居民表示对此不太清楚。
抽烟喝酒少年挺“滋润”
“我觉得他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反正感觉身上还是有钱花,他还要抽烟喝酒得嘛,那他钱哪来的喃?”附近一小区保安梁先生透露隐情,“那娃娃还是有坏习惯的哦。”
“他经常出来问我们要烟,还要抽好烟呢。”梁先生告诉记者,“以前附近有个苍蝇馆子,他还经常跑去那里点个小炒,再加瓶啤酒。”梁称,虽然冯二娃大的毛病没有,不会坑蒙拐骗,但小的恶习也不少。
据梁说,有一次,冯二娃将一堆光盘藏在衣服里,走到他们门口便问:“叔叔,你要不要,我给你几张。”“不要,你的东西有点悬哦,你快拿起走。”梁先生称,“那肯定是去偷的。”不过,他们也没有去过问,总之,生活在他们眼皮下的这个流浪儿,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洗个澡就算过春节
在认识他的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野孩子,是一个“垃圾娃娃”。就算什么特殊的节日,他仍然是一个人度过。“仔细想一下,他还是很惨,过春节的时候,他就洗了个澡,没有享受到任何节日的气氛以及家人团聚的温馨。”保安称,今年春节时,冯二娃在路边逛来逛去,“明天就过年了,看你一身脏得要命,还是洗个澡来过年嘛。”梁先生说了一句带开玩笑的话,冯二娃红着脸悄悄离开了,“等我第二天看见他时,脸上、耳朵上都比以前要干净些,他肯定是在府南河去洗的,他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洗澡。”
早报记者杨蓉肖蜀韵王了摄影雷湘琥 (责任编辑:宛振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