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树伟
一个农民赌钱受骗后不思悔改,竟下苦功学起赌术,自认为“学有所成”,以“高手”自居的他组织36人在哈站前打扑克诈骗钱财,不少旅客的活命钱、看病钱被骗……最后,这伙犯罪嫌疑人终落法网———
4月26日,哈铁警方成功打掉以代福臣为首的36人通过打扑克诈骗旅客钱财的特大诈骗团伙。 本报曾以一个版的篇幅对此事进行了详尽报道。
5月26日,哈尔滨铁路运输检察院对代福臣等19名犯罪嫌疑人进行批捕,13名犯罪嫌疑人呈报劳动教养。
近日,哈尔滨铁路运输检察院将对代福臣等19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这个“三打一”诈骗团伙的更多黑幕和内情被揭露出来……
学手艺
老丈人的钱他也骗
2002年腊月的一天,代福臣和一伙人通宵达旦地玩起了“拖拉机”。身上的1700元钱很快就输光了。代福臣如坐针毡地想招儿弄赌资,已经没有人会借给他钱了。最后,他就骑了一辆别人的摩托车奔到老丈人家里,谎称妻子被疯狗咬了,正在医院急救,需要用5000元钱。老丈人一听自己的姑娘出了事,就把家里的及四处借来的钱拿给了代福臣。
有一天,代福臣在一个朋友家玩“三打一”,前三把代福臣都没赢,第四把时,他抓了主牌两个王、三个二、红桃K、红桃Q、红桃10、红桃五,副牌三个A。代福臣顿时心花怒放:“我要100分!”“要满分可以,但是要把钱押上。”代福臣想都没想就把兜里的9000多元钱拍到桌子上,然后继续玩起来。谁知对方的一人打了六张主,代福臣甩出“五硬”后,对方竟然还剩一个主牌二,代福臣输傻了:“怎么搞的?”
过了几天,代福臣终于探听明白了。原来,那三个和他打牌的人是一伙的……代福臣恶狠狠地找那三个人寻仇,可找了半个月也没有找到。
找同伙
亲戚朋友结成死党
代福臣忽然意识到:他们会骗,难道咱就不会吗?十多天后,代福臣就找了三个人也如此这般地炮制起了骗局。可是他却吃尽了苦头:有一个人和他混了几天就跑了,拉起几个人另起炉灶了。还有一个酒鬼常常不听劝戒,终于有一次因为酒后发混出错了牌,露馅的结果是代福臣几个都没有逃脱一顿暴揍,赌资也被敛了个精光。
思忖再三,2004年期间,代福臣决定重新选人,形成一个分工明确、组织严密、人员可靠的团伙。至于地点,他已经和哈尔滨的一个姘妇胡蛟策划好了,就选在人员流动很大的火车站附近。
代福臣首先想到的是李景录。后来成为骨干的李景录是当年代福臣卖酒时认识的,也深谙赌博之道,对老手代福臣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2004年岁尾,代福臣打电话要他去哈尔滨“干活”,他痛快地答应了,并且招来了他的嫂子、52岁的李玉芹,李玉芹又招来她的侄子李国军。最后,代福臣的队伍发展到36人,最大的是他的姐夫、56岁的韩世文,最小的是她的外甥女、20岁的陈丽。
代福臣不断地给这些来自家乡以及牡丹江、海林等地的手下开会培训,并且挑选出心腹,如李景录等人,要这些精通骗术的人做为骨干力量。
2005年元月,位于哈市南岗区铁路街7号的一家“旅店”开张了。
接站拉着旅客住黑店
2006年4月中旬的一天,李国军看到一个40多岁的女人从出站口出来后茫然四顾,就走过去问:“大姐要不要到我们店里休息一下,每小时才1块钱。”当得知旅店就在附近时,女旅客就跟着他去了旅店。路上,李国军试探问对方是去哪里,对方说是去昆明谈业务的,在这里换车,可她先要到附近的民益街找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她只是记得同学家住的是幢俄式老房子,具体地点记不清了。李国军就说可以帮她找。
路上,李国军给同伙老李太太打了电话。走了10多分钟,李国军领着女旅客来到一个街口,只见老李太太正拎着蔬菜往一个院里走,李国军就过去问:“大娘,这里是不是有个独门独院的俄罗斯老房子?”老李太太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说的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可现在早就扒光了,一个都看不见啦。”李国军看看女旅客,对方愣着环顾了一会儿,就只好跟着李国军去了旅店。事实上女旅客要找的俄式老房子,就在李国军向老李太太“问路”的下一条街。
来到旅店,李国军就把这个旅客交给了服务员陈丽。过了两天,李国军得到了690元的提成钱。李国军后来听别人说,那个女的被骗了3690元钱,另外还有一些金首饰。
打牌尝到甜头输大钱
接站之后的第二道程序就是“三打一”。
2006年4月4日15时左右,一对黑河来的夫妻被接了来。“服务员”陈丽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给对方做了“登记”,安排了房间,并把记有这对旅客车次等情况的条子送到代福臣手里。代福臣随即做了安排。
那对夫妻正在房间里休息,陈丽来敲门,说有旅客来休息一会儿,等有了房间就串走。见对方点了头,陈丽就把李景录领进了房间。敬烟、闲聊了一会儿,李景录套取了这对夫妻的情况:从黑河来哈市,准备5时30分乘火车去北京看病,女的患了卵巢癌,他们身上带了12000元钱。
李景录向“服务员”陈丽发信号:“服务员,烧点儿开水,我要冲好茶呀。”不一会儿,韩世文进屋,给几个人分瓜子,攀谈起来。过了一会儿,韩世文说玩扑克赢点水果什么的,反正呆着也腻歪。“行,玩呗。”那对夫妻说行。韩世文就喊陈丽凑个手,陈丽闻声过来,扬了扬手里的计算器:“我正忙着呢,要不我替你们找一个人吧。”随后,陈丽就把耿建军叫了来。
开始玩了两把牌,韩世文“输”了。李景录和耿建军张罗着:“拿钱拿钱,讲点儿规矩。”韩世文只好把30块钱放到桌上。第三把耿建军要的90分,结果打光了。李景录就当着他们夫妻的面算账,换牌。告诉他们输了400元,那女的一看就说:“钱也太多了,不玩了。”说着话,她的牌已经抓在了手里,她不甘心就此罢手,丈夫还在旁边鼓劲:“你就整吧,没事儿。”女的要了100分,因为这把牌她有两个王、三个二、三个A、同花五、十、K、还有一个Q。韩世文抓了一张主,有分。耿建军六张主带一个A,绝一门。李景录就两张主,有分。女的抓完牌,一个劲地捣来捣去。韩世文就催她快些出牌:“有钱压钱,压多少赢多少。”这回打破了,女的输了7200元钱。这夫妻俩当时就木了,面面相觑地傻看了几眼,又看看他们三个,只好把钱拿了出来。耿建军抓起他们的钱,又把李景录和韩世文“输”的钱揣进兜里。
眼看着耿建军就要走出门去,那女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几步奔到耿建军前面:“大兄弟呀,那可是保命的钱呀,你可不能就这么拿走啊……”耿建军甩脱了她:“咋地呀,玩的起输不起呀?”这时,代福臣过来了:“喊什么喊什么!”他问了女的后,就虎着脸训斥道:“这是旅店,你们敢在这里赌博,我全给你们送派出所去!”女的一听这话登时就蔫了。李景录见状,往外推代福臣:“老板别生气,我们哥几个都没事儿,你就忙去吧。”代福臣走了,李景录就对耿建军说:“给这位大姐留下点路费吧,谁都不容易呀。”耿建军很不情愿地拿出来400元钱扔在床上。
被骗者
以为遇到绝顶高手
被代福臣一伙坑骗钱财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曾有一个北安来哈的妇女,对“三打一”一窍不通,当“架子”们引诱她时,发现她根本不会玩,就教她怎么玩,结果这个妇女的1900元钱被骗走。
塔河县41岁的刘少民(化名)患股骨头坏死,妻子也患严重的类风湿,手关节常常肿胀得拿筷子都吃力。由于家境不好,他们没有钱去医治。刘少民的病情发展到连行走都很困难的时候,妻子从亲戚家抬来12000元钱,逼迫他赶紧看病。刘少民自己乘火车来到哈尔滨,准备在哈换车去北京。在哈站候车室等车时,刘少民被老李太太接到旅店……第四把他抓了一手好牌,“我要一百分!”“你要这么多,到底带了多少钱,你必须把钱押上。”耿建军说话了。这时,李景录对耿建军说:“你让人家掏钱,你到底有没有钱呀?”“等着。”耿建军起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他真的把10000元钱拍在了桌上。李景录又说:“为了公平,你们都把钱放在我这里。”刘少民和耿建军二话没说,都把10000元钱放在李景录手里。
结果刘少民没有打成,他忽然感觉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耿建军把放在李景录手里的钱抓起来就走,李景录突然喊了一嗓子:“你慢点儿,这位哥们输了这么多钱,你要是讲究的话,咋地也该意思一下呀。”耿建军很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来300元钱甩给了刘少民。刘少民感激涕零:“谢谢,谢谢呀。”他输得很心疼,但他认为遇到了高手。刘少民忽然想起从家里背来准备送给医生的榛子,他急忙拿了出来……
怀揣不足2000元钱的刘少民不能去北京看病了,他把车票退了,在哈尔滨苦闷地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才踏上返家的列车。刘少民的妻子知道丈夫被骗后登时昏了过去,醒来后,她上吊、喝药,都没有死成,但是却一病不起,她垮了。而当代福臣团伙被侦破后,警方找到刘少民询问有关案情时,刘少民竟然不太相信这会是真的:“不会吧,那可都是高手呀!”
代福臣,43岁,吉林省舒兰市农民。他放过羊,挖过煤,卖过烧酒,还因为赌博被劳动教养过。狂赌多年,输多赢少,家业破败。“没准儿哪天把命赌丢了!”老婆常常咬牙切齿地诅咒他。
三步骗术拿下你的活命钱
盯梢害怕受害人报警
这对夫妻只好离开了旅店,负责跟踪的申国栋就跟了出去。跟出去没走多远,就见那个女旅客哇地一声哭起来,她丈夫怎么劝也没用,后来女的哭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丈夫急忙到马路对面的药店买药给妻子服下。过了一会儿,丈夫搀扶着妻子买票上了车。申国栋返回来报告代福臣:“点子(即受害人)上车了。”
受害人上车后,一般再观望上一两天,确信真没任何问题了,接下来就开始分钱。
2006年4月26日,胡蛟从南岗区海城街的租住地出来“上班”,快到旅店门前时,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呆了:代福臣等人正从旅店里被警察押着鱼贯而出,又被一一塞进了警车。老板娘胡蛟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她想撒腿逃跑。眼见警车渐渐远去,她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追,看看他们把人都抓到哪里去了,然后再想办法!胡蛟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始在警车后面尾随着。当出租车行驶到铁路街时,她被后边车里的便衣警察发现了,他们的车辆立即冲上去,把胡蛟的出租车截住,将其抓获。
5月27日,是代福臣等几名主犯被哈尔滨铁路检察院批捕的日子。在看守所里,记者见到了代福臣等人。“我以为就是个赌博,弄俩钱儿养家,其他的也没啥呀。”唯独提到代福臣正在上大学的女儿,这个父亲才显得有些伤感:“我对不起她呀,她这回肯定叫我连累了。”
20岁的陈丽刚被带进审讯室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说:“我每次看见他们被骗了钱,我心里也不得劲儿,可是在一领到钱时我就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就连老家有人介绍对象,男方听说我干这个就不同意了。当时我犹豫了好久,想不再干了,可最终也没停住呀,要是那时候不干了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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