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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帕特森：找啊找啊找植物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6-7-31 9:42:22 ·来源：新京报
苏格兰植物学家扎根玉龙山脉抢救濒危植物大卫·帕特森和他的工作队在途中休息。
大卫很中国，他甚至有了自己的“把兄弟”。
丽江市场上偷偷出售的雪莲。
几种濒危的植物。大卫提到一个预测，如果不采取恰当的措施的话，到2100年的时候，差不多有40％的物种会消失。
前一天还在玉龙山上，后一天就来到了北京使馆，这对来自苏格兰的植物学家大卫·帕特森来说，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但是本周三他在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做的关于植物多样性的讲座，大卫却称之为“大事件”。这不仅是因为他面对了座无虚席的听者，更是因为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同事，一个纳西族农民。
陪女王吃过饭，帮农民种过地
这名高个儿精干的植物学家的名片上注着双重身份：英国爱丁堡皇家植物园园艺部副主任和中国丽江植物园项目经理。这个常年在苏格兰和丽江间往返的植物学家已经习惯了他的两种生活。在苏格兰的植物园工作25年，在中国实地考察工作20年，来回近50次，这多少让他的身份显得有点特殊。
在中英政府签订的科研合作协议下，大卫和丽江的当地居民建立起了玉龙雪山野外工作站和丽江高山植物园。他常年呆在玉龙的高山上，又不得不辗转在北京、爱丁堡和其他大城市之间。“我有两种生活，一种生活没有电，另一种生活是和大使和国家领导人一起度过的。”大卫说，他和英国女王吃过饭、受过江泽民和胡锦涛的接见，而同时，他和丽江的当地农民们一块生活。
找了个中国“把兄弟”
坐在大卫边上的纳西族同事赵允海，黑黝黝的皮肤，满脸的皱纹可看出常年干农活的痕迹。他很想发言，可说出的话别人不太听得懂。这次来北京，他有着无数的第一次：第一次离开丽江，第一次见到飞机、酒店、电梯。
帕特森和赵允海工作、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工作团队由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人组成，纳西族、白族、彝族，苏格兰人，当地人，还有一些农民，还有当地的科学家。赵允海原来是在当地以砍树为生的农民，被大卫召来一起研究和保护植物。他们一部分的工作是寻找快绝迹的植物，进行分析和记录，用论文的形式发表出来，公开这些植物的存在，从而对其进行保护。
今年除夕的时候，大卫和他丽江的同事及家人们在满天的星星下，围着篝火坐在了一起。这个时候，赵允海来到了大卫身边，对他说了一句话：“你是真的改变了我的生活。”大卫回答他：“你改变了我更多。”
对于这件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两个完全不同背景和教育下出来的人，可以生活在一起，并且互相改变。
大卫开玩笑地假设了北京的场景：“那反应肯定是‘嘿，一个坏人！’”对于他来说，花、山和友善的人是吸引他来中国的原因。
寻找，寻找，再寻找
一百年前，有几个苏格兰科学家在中国寻找植物种子，并拿回英国种植，一百年后，作为这些人的后人，大卫将一些珍贵的种子拿回中国。他在这边最大的工作就是寻找珍贵的植物，分类记录、公开它们，并在当地适合的土壤里种植。
“我喜欢寻找东西，”他微笑着说，“人总是在寻找什么，爱、家庭、金钱等等，我在寻找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童年时期的大卫很喜欢爬山，他会向一些朋友打听奇怪的植物，但却从未想过今后他会成为一名植物学家。
提到他发现的珍贵植物，大卫一下子就变得很激动。
“玉龙山上有一种黄色的小花，别的科学家都认为它肯定早已绝迹了，”他自豪地介绍，“但我花了整整20年的时间寻找它，终于在玉龙山的一个小沟沟里找到了。”到目前为止，大卫和他的同事们一共为爱丁堡、丽江和昆明的植物园采集了1万多种植物，其中有超过200种属于珍稀品种。
他拿出一些奇怪的花草照片，那些是已经绝迹或快要绝迹的植物，有的曾经铺满整座山。“这些植物可能在二十五年之前是非常普遍存在的，到处都能够找到，但是，现在确是非常困难了。”植物的灭绝，对大卫来说是最可惜的事。他所做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就是找到这些植物，然后利用当地人对这些植物的了解，掌握其生长环境情况，看是否可以在其他的地区种植这些植物。
有的种子，大卫会运到苏格兰的植物园去种植。“植物是可以迁移的，就像动物一样。”
过去20年里，差不多有50种鸟类从一个地区到另外一个地区，以使之不灭绝。“植物的世界里，我们也必须这么做。”
植物自身也会迁移。“中国很幸运，有很多南北走向的山脉，天气寒冷的时候，植物可以到南方比较暖和的地方，一些很高大的山脉，植物可以上下移动，比如长江盆地的地方确实非常温暖的，可以种玉米、芭蕉树、橡胶树这一类的东西。”大卫介绍。
不过，植物即使能够以比气候变化更快的速度移动，也会遇到很多障碍，城市就是一例，植物自身很难从一端跃到另一端。大卫提到一个预测，如果不采取恰当的措施的话，到2100年的时候，差不多有40％的物种会消失。
这名植物学家以一种激动的口吻提到中国丰富的物种。苏格兰有八百种不同的花卉，而中国则有34000种，相当于整个北半球不同花卉种类加起来的总和。“中国物种本身的基因是非常完整、纯净的，比如银杏这么古老的树种，只有在中国才有其适合的土壤。”
保护，就得分享
身在世界遗产保护的丽江古城，大卫所在的丽江高山植物园以后可能会走上旅游开发的路子。对于玉龙山今后的开放，这名科学家感到了些许的难受。“我现在感觉好像玉龙山就是我的，”他说，“但是，为了保护就必须分享。”预计，丽江高山植物园明年5月就会对外开放。
大卫提到了一个观点，旅游者是有种参与意识的，如果在玉龙山的植物园，游客能够得到植物学方面的知识，他们不仅能更深地参与到当地美景中，更会产生一种环保意识和对植物的热爱。
他展示了一张丽江市场出售雪莲的照片，当地人冒着极大的危险，爬上高山采集一朵雪莲，只能得到5块钱左右的报酬，但在爱丁堡的药店，一朵雪莲要价50英镑。“雪莲在中国受到高度保护，但是我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易地买到。”“中国的中草药确实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但是为制造这些中草药而采集植物的办法，却不是以一种可持续的方式进行的。”
贫穷是导致生态破坏的原因之一，要解决贫穷，旅游业是一个方法。“每年500万人去丽江游玩，如果每人投入1000元在当地，那儿人的生活会有多大的改变啊！”当然，他也指出，旅游是双刃剑，必须在保护和分享中取得平衡。
作为一名科学家，大卫有时候就把自己当成植物来看。
“植物没有护照，不管世界上政治、经济再怎么变化，植物有它们的世界。”“2000年后，也许中国和苏格兰都不存在了，但玉龙山还会在，如果我们给子孙留下的东西稍微好一点点，下一代再稍微好一点点，那这个世界就会好很多。”
人物链接
大卫·帕特森是苏格兰爱丁堡皇家植物园的副园长，在云南从事植物多样性研究保护工作达20年。同时，他还担任丽江植物园项目经理，并被授予昆明植物园荣誉园长头衔。
采写/本报记者金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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