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7岁,被誉为“天才少女作家”的蒋方舟至今已出版了7本书,并在《南方都市报》和《新京报》开过专栏。日前,蒋方舟在京为其最新长篇小说《骑彩虹者》签售。
签售之后在接受采访时,生于80年代的蒋方舟坚持与“80后”划清界限,并称心态过于“急功近利”的“80后”已是丑闻的代名词。 在她看来,作家写不出什么皇皇巨作,文坛迟早有一天被彻底娱乐化。“文坛娱乐化”现象早为人诟病,长期以来文坛内对此争论不休。本报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活跃在南京学术界的相关人士。
小说涉及“援交”
记者:《骑彩虹者》书名的寓意是什么?
蒋方舟:《骑彩虹者》这个名字是有一次我听一首歌里面好像模糊有一句“rainbowrider”,当时一愣,觉得这个意象特别好,就用上了。我想,这个名字暗含了成长之旅经历的蜕变吧。
记者:援交女孩鱼婉这个形象直至小说结尾都没有开始内在成长,你是怎样理解这个角色的?
蒋方舟:“援交”是舶来的词。指少女为了金钱和中年男子“出游”,是难以定义的身份。鱼婉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过早地有了第一次错误的爱恋,后来就去做“摸爬滚打”暧昧不明的工作。事实上,我有一个这样的同学,小学时和我一起长大,后来退学到声色场所混去了,对外说是因病休学。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我觉得这个涉及少年出走的小说一定要关注鱼婉这样的边缘少女。
记者:据说小说中原来有一份占乃钞写出的可以卖钱的“犯罪报告”?
蒋方舟:对,后来被编辑删掉了,挺可惜的。我写得最得意的部分,就是那个犯罪报告。犯罪报告大约3000字,我写得很带劲,而且认真地去查了一些侦探小说、悬疑小说、医学报告之类的。
强装自己是天才
记者:小说的起源是英国科学家对天才少年测试的实验,那你认为自己是天才吗?
蒋方舟:我不认为我是天才,但表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地说我是天才,算是自我暗示吧。
记者:但很多人都认为你是天才,你为这个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蒋方舟:我觉得获得了一个称号,是个赚不赔的事儿。付出的可能是生活方面的吧,比如不允许自己有爱情来降低自己的天才性,还有就是哲学思考期的提早来临,但因为我想当天才,所以思考期经历得就久一些,很小就看一些尼采、罗素写的哲学书。
“80后”等于“丑闻”
记者:郭敬明剽窃但拒绝向原著者道歉,韩寒炮轰郭敬明,你怎么看?
蒋方舟:韩寒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韩寒并不理解幽默,幽默的外壳是刻薄,但是内核是厚道。对于郭敬明,我一直都说希望他搞好独立创作,他的潜力不止于此。
记者:你这么说,不怕韩寒会炮轰你吗?
蒋方舟:不会啊,很多人在我博客上留言,说这个女孩将来只有韩寒敢娶,我听了挺愤怒的,我干脆现在找一个算了。有人还说,要是韩寒娶了徐静蕾,蒋方舟嫁谁啊。很多人把我和韩寒放在一起,觉得我们都很另类、幽默。其实我的择偶标准就是找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理科要很强,但情商为零。
记者:你总强调自己是“泛90”,是有意和“80后”划清界限?
蒋方舟:媒体总是无情地把我和“80后”自动合并同类项,所以我一直号称自己是“泛90”。我觉得“80后”现在已经基本上是丑闻的代名词了,他们的心态过于急功近利,所以不愿意别人叫我“80后”。所谓的“80后”现在也都20多岁了,何必冠上一个觉得自己很年轻的标签呢?
考北大不选中文系
记者:你的阅读比同龄人都早熟吧。
蒋方舟:我也就是读茨威格、米兰·昆德拉、比尔·布莱森、博尔赫斯这样比较大众的。博尔赫斯的谈话录在哲学启发上给我的影响很大,他不像某些哲学家把问题简单化,他是把问题复杂化,这个和我的思维方式很像。今年基本上是重读一些以前因为虚荣去读而读不懂的书,比如八九岁读的《追忆似水年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之类的,现在才发现里面藏了很多东西,因为虚荣,从前的有些阅读是作废了。也在看马尔克斯的一些短篇,比如《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特别喜欢。
记者:以后想做一个文学家还是导演?
蒋方舟:我想做一个导演,我觉得能写出最好文章的不是作家,中学语文课本里我认为最好的文章是科学家写的,比如居里夫人的文章。她用一种科学的精神来写,是一种我们完全没有见过的视角,但作家不会去追求这样的视角。
记者:你成名很早,但似乎没有被商业化,外部对你的内心世界干扰不是很大。
蒋方舟:我在家里和学校是很内向的,跟男生都不怎么说话,高中开学一周还有男生互相打听说我是不是哑巴。但我在为人处世的态度上比较一致,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觉得我和别人不同的是我没有被划分帮派,从来都是自己写自己的。划分帮派很讨厌的,所以我出新书从来不会和什么人的新书一块捆绑出售。
记者:你真的要报名参加超女吗?
蒋方舟:现在我真的不想参加了,以前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后来被报纸拿来作标题。被逼得好像不得不参加了,目前已经有粉丝自发组织“泛舟”团了。如果我明年去参加,媒体可以提前发新闻了:《作家当超女,海选被淘汰!丢人丢大发!》
记者:后年考大学,有目标了吗?
蒋方舟:应该是北大吧,因为我爸爸特别崇拜北大,每年都带我逛北大,都指着红墙绿瓦说,这就是你将来生活学习的地方。我不会读中文系,我觉得作家写不出什么皇皇巨作,文坛迟早有一天被彻底娱乐化,我可能会读外语系或者经济管理之类的文理双修的专业。
傅元峰不应仅盯“娱乐化”
当记者提到蒋方舟说的“文学迟早彻底娱乐化”时,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傅元峰博士直言不讳:“80后作家一直都是怪论迭出。”
“如果把娱乐化单纯理解为消费时代的文学产业化的话,这个观点就有些荒谬了。”傅博士分析说。同时,他也指出:“文学本身担负着很多的功能,如果仅仅看到它的娱乐化功能的话,忘记了文学的终极意义,对于一位创作者来说,无疑是很遗憾的,而对于一个创作群体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
傅博士认为,原因在于“80后作家这一群体的发展有些畸形”。一方面,“他们在想象力方面的确比传统的一些作家大得多,并且在创作中也放大了文学的娱乐功能”,另一方面,“高度的个性化创作也让他们放弃了责任担当,作品中缺乏对人性的深层陶冶和对道德的细致关怀”。
同时,“这种观点也反映了这一代作家的心态,即在追求流行、时尚和消费的同时,忽视了自身文化知识构成的缺陷,因而他们的作品中更多的是极端的反叛。”
本报记者 高明勇
赵普光:下此断言,毫无根据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赵普光表示,听到蒋方舟的断言有些吃惊,“说实话,我对文学的娱乐化倾向也有不满意见,但是感觉文坛还不至于到‘彻底’的程度。”
据赵博士推测,“发出这样的断言不外乎两种心态,一是哗众取宠,吸引眼球,二是的确发自内心对文坛现状表示忧虑。”尽管如此,“不管出于哪种心态,下此断言,毫无根据,也显示出作者相应文学史常识缺乏的一面。”赵博士也分析说:“从历史上看,小说从来为小道,主要以娱情为主,尽管自上个世纪初以来,小说承担了许多难以承受的使命。到了消费社会后,文学的娱乐化成为一种不可扭转的趋势,一方面它是对长期以来占主流地位的‘板脸文学’的反弹,另一方面这也是文学创作体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转型的结果。”可是,“把娱乐化提到这种高度,其实是小看了相对应的严肃文学的地位,可以说,我们一直都不缺少严肃文学,现在还很活跃的陈忠实、贾平凹等作家就是例证。”赵博士指出。
本报记者 高明勇
庸俗化的纯商业性写作
洪治纲(批评家):“文坛娱乐圈”现象作为一个商业化时代的文化怪胎,在本质上仍是一种俗世化的写作。它是将通俗、消费、时尚、广告等商业元素紧密结合起来的一种文学现象。它的目的在于追求写作者物质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要增强文学对人类精神深度的表现。说穿了,它是一种庸俗化的纯商业性写作,与文学所应恪守的精神品质相距甚远。所以,在这个娱乐圈中的作家,对文学所需要承担的苦难与困厄、理想与道义绕道而行。
名利是文学的部分真相
吴俊(批评家):对文学的判断,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对文学背后的名利动机的评价。名利其实是进步的动力。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朴素、很实在的说法。那么,所谓“文坛娱乐圈”现象也应该说是很正常的。将文学视若娱乐圈,根本理由在于,文学本就是娱乐,文学发达了,它仍有娱乐性。因娱乐而产生明星,再由明星带动娱乐的时尚,进而形成娱乐市场,促进娱乐生产。在这个链条中,名利因素是显而易见的。这其实也就是文学的一部分真相。对此进行绝对的道德评判和价值评判,并不具备充分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