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六亿人一起跳”
访德裔英国艺术家托尔斯滕·劳施曼
这一活动体现得更多的是实验性,目的并不是真正缓解全球变暖,而是让全世界注意到这个问题。
撰稿/金 姬(记者)
格林尼治时间(GMT)7月20日11时39分13秒(北京时间19时39分13秒),你是否感到了地球在微微颤动?据说全世界约有6亿人在那一刻跳动,他们都是worldjumpday.org网站的注册者,网站创始人、德国慕尼黑ISA学院的地球引力物理学教授汉斯·皮特·尼斯瓦德(Hans Peter Niesward)号召“六亿人在此时此刻一起跳,改变地球轨道,离太阳更远一些,从而缓解全球变暖”。
事实上,“尼斯瓦德教授”纯属虚构,他的真正身份是英国的德裔艺术家托尔斯滕·劳施曼(Torsten Lauschmann)。“世界跳跃日”(World Jump Day)则是他最新的一次艺术创作,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实验。近日,住在苏格兰格拉斯哥市(Glasgow)的劳施曼接受了《新民周刊》的越洋专访,讲述了他让“六亿人一起跳”的创作过程及其艺术生涯。
灵感源于中国
记者:怎么会有“让六亿人一起跳跃来改变地球轨道”的想法?
劳施曼:在西方,有很多有关中国人口的笑话和传说。我小时候曾听父母说,如果所有中国人在某一刻同时跳起,地球轨道就会改变。他们用这个故事来说明中国人口众多。30年后,我突然想试试这种说法是否可靠。
随着全球变暖日趋明显,我去年创立了worldjumpday.org这个网站,号召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和网民讨论“世界跳跃日”的可行性。这个想法一开始只在朋友圈里流传,可几周后就扩散到全球,连澳大利亚人都在广播电台上讨论“世界跳跃日”问题。而后到worldjumpday.org登记成为志愿者的人越来越多,好几次都瘫痪了。
记者:“世界跳跃日”有科学依据吗?一些科学家认为,地球和太阳距离大约为1.5亿公里,即使6亿人同时在同一地点从1米高的地方往下跳,也大约只会使地球和太阳的距离增加0.015纳米(1纳米=1米的十亿分之一),这个距离大约是氢原子半径的一半,这样的距离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更不可能造成地球轨道发生任何有意义的改变。
劳施曼:我在网站上宣称7月20日这一天地球所在轨道处于“百年来最脆弱位置”,6亿人在这一天一起“跳跃”,将可以“停止全球变暖、延长白昼、创造更均匀的气候”,并非无稽之谈。我们拥有一些对此略知一二的专家的理论支持,依据“从彗星撞地球到2002年世界杯决赛时观众同时运动所产生的地震记录”,利用曲线图、钟形曲线图和图表来解释“跳跃救地球”理论的可行性。
记者:你为何以“尼斯瓦德教授”的虚拟身份出现?
劳施曼:这一活动体现得更多的是实验性,目的并不是真正缓解全球变暖,而是让全世界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也是一种艺术创作,因此我没有在网站上公布我的真实身份,而是用一副眼镜、一顶蹩脚的假发和钉在墙上的一张月球地图创造出一位邋遢的“尼斯瓦德教授”。而后,有人找出我的身份并公布在网上。网络上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就像虚幻的泡沫。
记者:“世界跳跃日”已经过去,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了这一活动,是否真的对地球轨道或者气候有所影响?
劳施曼:在worldjumpday.org上注册的人数高达600248012,如果计数器没有出错,说明已有6亿人愿意这么做。我的网站目前号召真正在那一刻跳跃的人把自己的感受和影像资料发给我,但我不会对行动的结果进行实验室验证。
西方媒体曾报道,基于对2006年7月20日11时39分13秒(GMT)地震和卫星数据测试的主要数据分析,结论是:“世界跳跃日”并没有使地球的轨道位置或自转周期有任何永久性的变化。然而,也有科学结果显示这一跳的确有暂时效果,导致当日11时40分27秒(GMT)全球平均气温不寻常地降低0.09摄氏度。而且,地震仪器记录显示最高密度的跳跃活动发生在巴西、阿根廷、意大利和葡萄牙。
记者:我能说“世界跳跃日”是一种“闪客”(flash mob,通过互联网召集很多互不相识的人,在指定时间到指定地点完成某一任务后,又在短时间内迅速消失)活动吗?你自己如何定义这项活动?
劳施曼:我不对它下定义,但很愿意听到各种声音。对于“世界跳跃日”这一活动,有人说是科学试验,有人说是艺术作品,有人说是一种“病毒”,有人说是对政治的一种抗议,还有人干脆称它是“狗屎”。我希望它符合所有这些评价。
虽然这一活动受到强烈批评(主要来源于正统的科学界),但我认为,如果每个参加的人都像巴西人那样,世界跳跃日理论也许就能被证明是正确的。现在,我希望每个人集中精力于以其他方式来阻止全球变暖,并支持“绿色和平”(Greenpeace)、“地球之友”(Friends of the Earth)等组织的工作。
小众艺术家
记者:“世界跳跃日”的艺术性体现在哪里?
劳施曼:尽管这一活动已经结束,但“齐跳”活动在巴西、阿根廷、意大利、墨西哥、葡萄牙、厄瓜多尔和美国十分流行。我目前正在收集所有令人高兴的影像资料,准备制作一部“世界跳跃日”的纪录片。
活动的艺术副产品还有很多。例如7月19日,即“世界跳跃日”前一天,我在德国的几个朋友特意创作了一首“跳跃很棒”(Jumping is great)的歌,上传到我的网站,让大家免费收听和下载,鼓励大家第二天为了地球而跳。
记者:是的,我也听了这首歌,很不错的摇滚乐,歌词也很有意思:“跳吧,如此美好的事,为了地球,跳吧,跳吧……”。此外,我注意到你的网站上还出售相关T恤,这似乎是一种商业行为。
劳施曼:我的网站每天大概售出一件T恤衫,这笔钱可以维护服务器、给我儿子买尿布。我没有因此变得富有,媒体对“世界跳跃日”的报道也没有让我卖出更多艺术品。
记者:很抱歉这么说,如果没有“世界跳跃日”,相信普通民众很少会知道你这个艺术家的存在。
劳施曼:说实话,我没想到“世界跳跃日”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我大多数的艺术工作并不是运用互联网,而是运用技术。
我1970年生于德国的巴德-索登(Bad Soden),如今住在英国苏格兰的格拉斯哥。我曾在格拉斯哥艺术学院学习精细艺术摄影,在德国西南部城市卡尔斯鲁厄(Karlsruhe)学习媒体艺术。1997年毕业后,我就在格拉斯哥参加常规DJ合作项目,同时也是一个德国俱乐部/艺术组织的创始会员。
在过去10年,我的工作发展超越了纯粹摄影和电影工作,而去研究数字进程的结构,软件开发,实验性剪辑,表演方式和视频装置的雕塑性潜力。我开发新软件,用于自由混合所有AV(视频和音频),拥有几间工作室和影像艺术实践的放映室,特别为其他新媒体创作提供场所。我的作品在英国乃至其他国家都有展出并现场演示。
记者:英国爱丁堡艺术学院当代理论讲师尼尔·穆赫兰德(Neil Mulholland)曾对你如此评价:“在实践中,他以一个玩乐的方式来摆弄电子技术,这在苏格兰的艺术圈中已有高度影响力。他的慷慨使格拉斯哥艺术世界多年来十分活跃。”由此可见,你的艺术创作在小众中已获认可。现在,你能否向大众推荐一些你的得意之作,以便人们更好地了解你的艺术品?
劳施曼:我把自己定义为“一名艺术家、电影制作人和现场表演者”,我喜欢以普通人易忽视的影像作为创作源泉。我迄今为止最著名的作品是2003年的影像作品《畸形珍珠》(Misshapen Pearl),主要是对街灯功能在我们这个消费社会的现象研究。我希望人们想想:什么是街灯?因为普通人只有在光亮太强、无规则变化或不亮等街灯异常工作的情况下才会注意它。
记者:这和你的“世界跳跃日”的创作的初衷有异曲同工之处,唤起人们对某个事物或某种现象的关注。
劳施曼:在大部分情况下,周围的环境对我们来说,总是被认为是理所当然存在着,因此也没有人去尊重,只有打破这样的思维惯性,我们才能真正去注意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