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网（楚天金报） （记者 郑志方 通讯员晓江）提要：舞台上，少女千姿百态，妩媚可人，歌声柔弱如丝，让人心醉。然而，当她们脱下华丽的彩裙与礼服，再次出现时，却是粗犷的面庞、豪放的歌声。原来，“少女”竟是男儿身。“反串”只是他们的职业，一份日工作十余分钟、年薪高达20万的职业，一份屡遇尴尬的职业。

　　男扮女唱遭全家反对

　　11年反串生涯令人叹钟美思决定选择“反串”职业时，家中所有的亲人都站出来说不！妈妈、大姐还拉着他的衣角气哭了：“你好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扮女人，还唱女人的歌？搞得不男不女的？！”那是1995年，钟美思刚刚高中毕业，在老家四川省广汉市的一家酒吧做DJ，月收入200多元，这样的收入，对于钟美思务农的家庭来说，已属不错。但他还是放弃了：去歌舞剧院唱女人的歌。几年后，他的月收入翻了100倍，全村人震惊了。“走到今天真不容易！”钟美思叹了口气。7月30日晚上10时，马上就要上台演出的钟美思，坐在武昌梨园剧院的化妆间，回忆起11年的“反串”之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11年前，19岁的钟美思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到广汉市摆地摊。因从小喜欢唱歌，不久他被同学推荐去了一家酒吧做DJ，每月固定有200多元的收入，父母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一天晚上，钟美思受同事之邀去一家酒吧唱歌。席间，他们边喝边唱，一向内向的钟美思借着酒力唱完一曲陈慧娴的《归来吧》，曲罢，掌声雷动。因为，身为男生的他，却把一个女歌星的歌唱得惟妙惟肖！“你是做什么的？”曲毕，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过来问道。“做DJ。”“一个月多少钱？”“200多块。”“考虑考虑，来我的歌厅唱歌吧，就唱女声，我给你1000块！”这个中年男子拿出了一张名片，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去。思考几天后，钟美思瞒着家人，偷偷辞职去了这家歌厅工作。当晚，小钟穿着老板给他定制的礼服出场，专唱女星歌曲，这一“吃螃蟹”的做法立即在广汉县城引起轰动，此后几个月，专程来看钟美思演出的人络绎不绝，钟美思成了歌厅的“台柱子”。男身女唱，这一消息不胫而走。钟的妈妈、大姐得到消息后，与他大吵了一架。“丢人现眼，不男不女！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路，没有妥协！”钟美思感叹道。不久，钟被当地另一家歌舞厅用双倍薪酬“挖”走。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钟美思也正是在这一天背起行囊，前往成都“跑场子”。从此，他走上了职业“反串”之路。

　　声名鹊起从跑场子开始

　　每天10多分钟，年薪20万“你是谁（男），为了谁（女），我的战友你何时回（男），你是谁（女）为了谁（男），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女）……”7月30日晚11：30许，梨园剧院的演出接近尾声，钟美思身穿白色裙衣，款款走来，他的一曲《为了谁》又将演出推向一个高潮，台下观众掌声如雷，尖叫四起。观众们都难以相信，流利的男女对唱，特别是那男女声的高音，竟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十多分钟后，钟美思演出结束，下台卸装，他一天的工作也告一段落。钟美思也正凭着这十多分钟的演出，一年可以赚到20万元！“四处流浪，舞台服装，开支太大了，就是现在，每年真正能攒下来的，也不过六七万吧。当初‘跑场子’，钱更少了！”事实上，钟美思从1997年去成都，走上职业“反串”路至今，其大半的时间都是“跑场子”，能够像现在与歌剧院签约，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张子寒的“反串”路与钟美思略有不同，他对“跑场子”的体会好像也更为深刻。8月2日晚，记者来到武昌滚石音乐台找到在武汉的另一名反串歌手张子寒时，他正在化妆。张子寒今年才24岁，但因他进过专业音乐学院，加之自己不断创新，他提前走到年薪20万的行列。2002年，刚刚20岁的张子寒从武汉音乐学院毕业，他的专业是男声民歌。毕业后，他先后去了深圳、广州，后又去了新加坡一家文化传媒公司，成功签约3个月。不久，自感在新加坡没有前景的他又回到深圳，每晚赶赴各大歌舞厅唱歌，一天下来仅赚六七十元钱。“到处赶场子唱歌，可是，赚的钱很多时候不够的士费!”张子寒当时既困惑又无奈。一天，他唱完歌后到台下休息，无意碰到一名反串歌手，询问中，得知反串歌手一场下来，酬劳是400元，是自己的七八倍！“大哥，你说我行不行？”张子寒突然问道。“行啊，怎么不行，关键在练，在于包装。”此后，张子寒改弦易辙，四处寻找反串歌手请教。不久后的一天，他所在酒吧的“反串”歌手突发高烧无法登台，张子寒主动请缨上台顶替。那晚，他凭借《千年等一回》、《知心爱人》两首歌曲赢得了观众的掌声和老板的赏识。从此，他每天演上半场，原来的反串歌手演下半场，出场费也立马翻了一倍。深圳人才济济，张子寒随后转向湖南、湖北，今年初，来到武汉，正式签约武昌滚石剧院，其收入也发生了质的飞跃。

　　舞台上比女人更像女人 男歌手频遇同性骚扰

　　张子寒面容清秀，中等身材，但穿上高跟鞋，便显得身材高挑，再配以华丽的服饰，婀娜多姿的女性动作，加之温柔、甜美的声音，活脱脱一个大美女。张子寒每当用男女声各唱完一首歌曲后，主持人会问：“认为子寒是男人的请举手！”观众席上举手的寥寥无几。“认为子寒是女人的请举手！”台下“刷”的一声，几乎全场观众都举起了手。“台上，我比女人更像女人，所以导致台下发生了许多尴尬事。”张子寒说。2003年的一天晚上，张子寒在浙江的一家酒吧演出结束后，回到化妆间清点衣物，突然，酒吧一名服务员冲了过来：“张子寒，快点，有个客人在闹，出价1000元要你出台！”“你没告诉他我是男的？”“说了，可他不信，说我们在骗他！”“好吧，我马上过来！”张子寒卸装后，来到“点他出台”的包间：“我就是张子寒，今天让你误会了，我敬你一杯！”该客人看着张子寒目瞪口呆，喝完酒方醒悟过来，顿时面红耳赤。但几个月后，发生在湖南的一件事却让张子寒感到极度受辱。当时张子寒表演完毕，一名饮酒过量的男子提着酒瓶粗鲁地问：“你到底是男是女？”“这位先生，我在台上已说过了，我是男的！”“哼！真的吗？那我要看个究竟了！”说罢，男子突然冲了过来，扯住张子寒的上衣，由于用力过大，上衣被拉掉，赤裸上半身的张子寒站在观众面前，气得掉出眼泪，众观众纷纷斥责该男子，随后赶到的保安才将其拉出酒吧。第二天，张子寒辞职来了武汉。“反串”11年的钟美思，同样也没逃脱这样的尴尬经历。1998年，钟美思在拉萨一家酒吧演出，他化妆完毕后，走出化妆间，刚出门，一男子从背后尾随而至，突然从后面一把将钟美思抱住，将满口酒味的嘴伸了过来，钟美思用力挣脱男子拥抱，用男音厉声说道：“请放尊重一点！”看着娇弱的“少女”发出男人的声音，该男子吃惊不小，呆愣了半天。“一个多月前还发生过一次好笑的事。”提起这类事，钟美思滔滔不绝。那是他在武汉一家歌剧院演出的一天晚上，钟美思化妆后，去了趟厕所。因担心客人误会，钟抓紧时间准备快去快回，正当他准备走出厕所时，一男子进来，看到“女子”钟美思，立即脸色通红退了出去，向女厕所走去，但两步跨至门口时，他却发现门的上方清清楚楚地写着“女”字，该男子一时糊涂了，停下脚步调转头，钟美思忙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演员，你刚才没错！”“哦，还以为我今天喝多了呢！”该男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笑了起来。

　　不是异类，是追求艺术 反串歌手渴望大众理解

　　钟美思曾加入了一个“反串歌手”的QQ聊天群，他们经常在QQ上沟通，内容涉及哪个城市要人，哪里薪水更高，如何化妆，如何选服装，如何拜师等等，QQ群上有100多人，但在武汉表演的，只有钟、张二人。“凭我个人感觉，全国从事这一反串职业者有数百人，其中大多为男串女，不过也有女串男。”钟美思说。据了解，宜昌市“反串歌手”陈娟就是女串男的反串歌手之一。陈娟是宜昌市文联的一名青年干部。1991年，陈娟第一次登台唱歌，并开始有意识地练习“男女反串”唱法，很快取得突破，每次演出都赢得掌声喝彩声一片。去年，她在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栏目中，一路过关斩将，获得“周冠军”。不过，陈娟与钟美思等人不同的是，钟美思把“反串”当作职业和“谋生的手段”，张子寒则对此认识更进了一步：把“反串”当作自己的艺术追求！张子寒说，提起反串，我们都会想起梅兰芳，其实梅兰芳在京剧中的唱法也是反串，“只不过他唱的是京剧，而我们唱的是流行歌曲。”“我们都这么认为，反串是一门艺术，而绝大多数观众，却认为是‘异类’，认为我们在哗众取宠。”张子寒最大的愿望，就是反串演员能得到大众的承认和理解。张子寒的父母都在青海做工人，家中没有什么负担，这也给了他广阔的经济空间。几年来，张将自己赚来的钱，全部投入到自己的“反串”之中。“一套服装好几万，还有各类饰品，而且一套服装最多只能用一两年！”张介绍，为把“反串”做好，他先后请教了很多“反串”行业的名师，专门学习女人的举手投足，自己的演出也修改过无数次，最终确定为中西结合的出场表演方式，他也终于在较短时间内，确定了自己的市场地位和市场价值。反串业仍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业，所以钟、张二人对此都考虑得比较多，钟美思考虑收徒，或者将来开服装店。张子寒、钟美思的名字其实都是艺名，钟美思原名钟超，问及张子寒，他说：“就是张子寒吧，因为我决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夜幕再次降临，江城街头华灯初上。钟美思、张子寒各自走进签约的剧院化妆间，他们换上多彩的裙子，披着五光十色的饰品，迈着女人特有的步伐，一曲柔若如水的女声独唱，观众如痴如醉。此时，他们又亮出男人宽阔的歌喉，观者无不惊诧称绝，欢笑声、尖叫声、如雷的掌声传遍舞台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