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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当他们与记者相对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犯罪时的疯狂,那种由心而生的表情里多多少少附带着一丝错愕。然而,谁曾想到,正是这张面孔曾经万般扭曲、极尽丑陋,那被紧锁在手铐之中的双掌,曾经沾满血腥。
余生,这个词此时用在他们尚且年轻的生命里,似乎恰如其分。死亡,在曾经很多个日日夜夜里以及接下来可能已不多的时日中,是他们思索最多的问题。
是的,他们是身犯重罪的死刑犯,是拨动自己生命倒计时的人,当记者临近他们的时候,穿过那双曾经目睹罪恶的双眼,感受到的是人性的一种回归。
沾染毒品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章立国,38岁,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面前的章立国面容憔悴,身材魁梧的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长期吸食海洛因的人,然而,正是由于毒品,使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2005年12月4日20时左右,在绿园区某居民小区内,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醒了附近居民楼里正要昏昏欲睡的居民。等人们顺着喊声传来的方向去看时,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倒地,身边的地面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后经警方证实,死者为田某,是附近的居民,身中22刀。几天后,行凶者章立国、梁某被警方抓获归案,而两人杀人的动机仅仅是为了弄点钱去购买毒品。
梁某是章立国的女友,比章立国小12岁,在认识章立国之前,她并不吸毒,一切噩梦的源头都从她与章立国交往后开始。章立国从1998年在朋友的怂恿下开始吸食海洛因,当时明知是毒品,但年轻气盛的他不甘被朋友“瞧不起”。
从那以后,尽管他也尝试用多种方法去戒毒瘾,却始终没能摆脱海洛因。因为吸毒,章立国不仅丢了工作,结婚8年的妻子也跟他离了婚,他只得将年幼的女儿送到父母家寄养。这一连串的事情,不仅没有使章立国警醒过来,反而让他找到了一个彻底堕落的理由,他怨恨上天对自己的不公,认为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当然只有一种力量会准时来左右他的思想,那就是毒瘾。他开始毫无节制地吸毒,从前的一些朋友也因此远离了他,生活对于章立国来说已经是天昏地暗。(新华网-长春晚报) [编辑: 龙秋秀]1
为了钱财亡命鸳鸯设套抢劫
直到两年后梁某的出现,章立国才稍稍地从黑暗里感受到一丝光明。但二人同居后不久,梁某便跟着章立国一起吸上了毒品,吸毒需要钱,本来章立国就已经因为没钱买毒品而要经常饱受毒瘾的折磨,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与自己分食毒品,他根本拿不出钱来。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章立国终于说出了那个令他自己都觉得无耻的想法,他希望梁某能去卖淫挣钱供他们两个吸毒。同样难忍毒瘾频犯的梁某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此后,他们两人就依靠梁某自己挣来不正当的收入以充“毒”资,但随着毒瘾越来越大,需要的钱他们已经远远支付不起了。
2005年12月4日的晚上,章立国与梁某的毒瘾又犯了,而他们已经没有钱去毒贩子手里购买毒品了。涕泪直流的章立国突然想起梁某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男子田某,在心魔的催生下,良知已泯灭的章立国让梁某以自己过生日为由约田某出来,实施抢劫。
田某按照梁某与自己的约定,准备到自家不远处一个饭店内等候梁某,但没想到半路上远远看见梁某正向自己走来,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田某当时已预感到事情不妙,转身想走,被手执尖刀的章立国一个健步追了上去,田某刚想反抗,章立国手中的尖刀已经深深刺进了田某的胸膛,一刀、二刀、三刀……红了眼的章立国这样机械性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田某的呼救声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方才停手。
看着手中正在滴血的刀,章立国一下子从清醒过来,“杀人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一条人命已经丧于己手。章立国从田某的包中翻出了3000元现金后,转身看了看身后被惊吓得身体僵直的梁某,强架着她逃离了现场。(新华网-长春晚报) [编辑: 龙秋秀]
2
2006年7月17日,章立国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梁某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沦为死刑犯悔字由心生
记者:“你对自己犯下的罪过后悔吗?”
章立国:“后悔!”
记者:“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什么结果吗?”
章立国:“知道,但我希望被害人的家属能接受我的赔偿,减轻我自己的罪过。”
记者:“你认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赎罪?”
章立国:“就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吧。”
记者:“这两天过得怎么样,都在想什么?”
章立国:“总在想我的女儿和我的父母,上次在法院宣判的时候见了我父母一面,我可能再也无法对父母尽孝道了,觉得愧对他们。我和女儿的关系一向很好,可是从来也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真想看着女儿长大成人啊。”
(章立国哽咽了一下,又立即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泪水强忍了回去)
“这两天经常做梦,有时还能梦到我前妻,梦见我们刚刚恋爱的时候。那时可能是我活了这38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可惜这一切都被我自己毁了。”
记者:“你从没想过被你杀害的那个人吗?”
章立国:“不敢想,我特别怕回想起当时那一幕,全是红色的……不敢想。”
记者:“为什么不敢想?”
章立国:“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章立国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睁得很大。)
记者:“你恐惧死亡吗?”
章立国:“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早有心理准备了,没什么怕的。”
说到这里,章立国慢慢地吐了一口烟,面孔在烟雾中显得有点模糊,身体有些颤抖。( 新华网-长春晚报 ) [编辑: 龙秋秀]
3
揣刀少年畸形心理种祸根
相比章立国因吸毒而抢劫杀人,于启峰的犯罪更让人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仅仅是因为没钱溜旱冰,只有21岁的他就在抢劫过程中将一个人残忍杀害了。而更令记者吃惊的是,在他那颗年轻的心中却一直憎恨着他的母亲。憎恨母亲毫无缘由,只因为独自一人将他抚养大的母亲没能给他带来富裕的生活、只因父亲早早地离世、只因为家庭的贫穷。就是因为这些,在于启峰童年时幼小的心中种下了莫名的恨种,以至于后来跌入深渊。
1985年出生的于启峰家住在公主岭市的一个农村,在他小的时候,像许多居住在农村的普通家庭一样,他们一家三口过着满足、平淡的生活。于启峰的记忆中,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他童年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由于他从小身体瘦弱、胆子又小,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这时候父亲总是会及时出现在他面前保护他。然而在于启峰12岁那年,一场大病夺走了父亲的生命,自那以后他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每况愈下。
在农村,像于启峰这样没有了“顶梁柱”又贫穷的家庭通常是被人看不起的,但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周围一些亲戚、邻居只要丢了东西就会怀疑到他身上。在他幼小而又扭曲的心里,把这一切都归罪在了母亲的身上,他认为是因为母亲才让自己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自那以后他开始变得叛逆,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之后又经常与一些小混混鬼混在一起打架、斗殴。也就是从那时起,于启峰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出门兜里总揣着一把尖刀。(新华网-长春晚报) [编辑: 龙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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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戾行凶为20元钱杀人
2003年,母亲怕他在家惹事生非,就托人在长春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每月能有几百元的收入。于启峰在工作的地方几乎不与别人接触,不了解他的人都以为他过度老实,羞于与人交往。其实他们并不了解,于启峰白天在单位上班,晚上下班就会揣上一把尖刀四处游荡。有钱的时候,他就去迪厅疯玩,没钱时,就会在夜晚寻找目标抢劫。
一次深夜,于启峰在绿园区长春公园内闲逛,突然对面走过来一男一女,他顿时萌生了行抢的念头,结果被抢的男子乖乖地把兜里的二百多元钱交给了于启峰。第一次抢劫就这么顺利,这让于启峰很是得意,得意之余他还拿出10元钱给了那一男一女,让他们打车回家。
2005年9月14日晚上,于启峰与新认识的朋友王帅到长春公园的旱冰场玩,但走到半路才发现钱带的不够。“要不然咱们抢点去吧?”王帅提议。“行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帅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的一句话会得到于启峰如此的肯定。而当于启峰把他那把引以为豪的尖刀从衣服里兜里取出时,王帅才明白于启峰是认真的。
他们走到公园西侧的人工湖的时候,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柳树下说话。于启峰上前亮出尖刀,男子顺从地从兜里取出20元钱给了他,于启峰见只有20元钱,当即恼羞成怒:“你打发要饭的呢?”男子见势不好,转身就跑,于启峰则一边追上去,一边让王帅看着已被吓得不能动弹的那名女子。追出五、六米后,于启峰向前一扑将男子扑倒在地,随即把手中的尖刀丧心病狂地刺进男子身体,也许是由于剧烈的疼痛,男子居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回跑去,还没跑出几步,就失足落入了深达数米、长满青苔的人工湖中,在水面挣扎了片刻,就再没声音了。
于启峰起身转向被王帅控制的那名女子,从她身上抢走了800元钱和一部手机后,二人扬长而去。他们并没有逃,而是在杀了人之后直接打出租车去了一家迪厅,一直玩到天亮。第二天,当打捞队来到人工湖进行打捞时看到,湖中的一簇青苔已被浸染成深红色……
2006年7月13日,于启峰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同伙王帅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 新华网-长春晚报 )[编辑:龙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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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叹息对生命的漠视
谈话中,于启峰不时地用力揉搓左臂上的一排烟疤,他说那是以前自己闹心时烫的,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出奇地痒。“那天晚上完事后,我和王帅直接去了迪厅,我们都没有提起刚刚发生的那件事,但我发现王帅总是在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瞅我,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并不在乎,杀人偿命呗,我当时还骂了他。”说起作案的前前后后,于启峰的口气更像是在讲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身高只有160厘米、满脸孩子气的抢劫杀人犯,难以想象在他的体内是怎样一颗充满暴戾的心脏在躁动。
“没啥后悔的,从我带着刀的那天起就料到这一步了,但我觉得对不起被害人,他是无辜的。”“担心我妈,虽然我恨她,但听说她心脏病犯了,毕竟生养我一回,我还是希望她好。”“在城市呆了几年,城市里挺好的,有那么多高楼大厦、有那么多疯狂的音乐和晚上好看的霓虹灯,除了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于启峰被民警押走时,走廊里传来镣铐拖打水泥地板上的响声,由近渐远。记者孙建德(新华网-长春晚报) [编辑: 龙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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