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都泡成这样了”
逃出学生揭穿美丽承诺 老师王秀敏自称很委屈
[核心提示]
84名十几岁柘城籍初中生宁波务工被困。他们最小的不过12岁，每天却承担着十五六个小时的繁重劳动；他们皮肤稚嫩，手脚却被泡烂。而当初老师曾许下的美丽诺言化成泡影……
■本报记者 李书衡
熊玉伟/文
《现代金报》记者
盛高/图
[家长]
孩子回家
真相大白
8月3日，对于柘城县申桥乡朱楼村村民朱长青来说刻骨难忘。 跟随老师外出打工的女儿小雪（化名）在电话中哭诉说，在宁波打工一天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手脚都泡烂了，厂里不发路费，还有专人看管！
朱长青说，接到电话后他想，当天和小雪一起去宁波的，还有申桥一中的80多名学生。女儿刚到宁波不久，可能有点不适应，他没有太在意。
“那4个孩子回来后，我们看到4个孩子的手都烂了，才相信孩子说的话。”朱长青说，在小雪打电话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4日，和小雪一起去宁波的4个孩子回来了，看到四个孩子泡烂的双手，在宁波打工孩子家长都慌了，才向新闻媒体求助。
[村支书]
村民问候语“孩子有信吗”
8月9日，记者来到商丘柘城县申桥乡朱楼村。“你们是采访学生被老师骗走打工的事情吧？”朱楼村支书朱兴干问记者。
这是一个村民居住分散的大村，除了几栋漂亮的小楼让人眼前一亮外，更多的是普通的青砖瓦房。青壮劳力少见。
“村里经济不太好，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早懂事的孩子们才跟着老师到外地打工去了”朱书记说，由于没有其他经济收入，村里所有能干活的劳力都出外打工了。
村民朱长青正在修缮自己的房子，听说一个月没有见到的女儿在宁波有消息了，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摸遍了浑身口袋，才掏出了一盒散花烟，坚持要记者抽上一根。
朱长青说，他的女儿今年14岁，上初二，不但听话还是王秀敏老师班的班长，平常老师的话就是圣旨。在学校将要放暑假时，班主任王秀敏说她一个弟弟在宁波一家工厂负责，让孩子们暑假到那里打工。
女儿想着是老师说的，坚持跟王老师一块去了。“没想到工作那么苦，现在连家都不能回来了！”朱长青说。
“我的女儿也没有消息了，你们（记者）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不要工钱了，只要女儿能快点回来。”急急忙忙赶来的一位中年妇女插话说。
村支书介绍，说话的妇女是村民朱松山的爱人，由于朱松山常年有病，她的女儿小平听说老师介绍工作的事，借了100元钱跟着王老师跑到了宁波，结果没干几天，就哭着给家里打电话说，工作环境并不像王秀敏老师介绍的那样，每天从凌晨5点开始，一直剥葡萄到晚上9点，两只手都泡烂了。
朱松山的爱人说，家里人听后心里非常难受，又等了几天后，孩子就没了音讯，没办法，丈夫拖着病体去宁波找女儿去了。这几天，只要看到有孩子到宁波打工的村民，她一定要问问孩子有信了没有。
支书朱兴干说，“孩子有信吗？”这句话已经成了村民见面的问候语，有时候村民问多了，他这个村书记都没法回答了。
[被骗学生]
承诺几乎都是假的
昨日上午10时，申桥一中二年级学生小美蜕皮的手里拿着两张照片，照片上的双手皮肤酱紫色，已经溃烂。小美说，照片上一双是她的手一双是她妹妹的手，都是在宁波打工时泡烂的。
“都是假的，根本不像承诺的那样。”15岁的小美说，今年6月底，她听同学议论，初中一年级六班的班主任王秀敏暑假期间可以给学生介绍到宁波果品厂打工，保底工资800元/月，每天工作8小时，4人住一个空调房间。于是她就拉着表妹一起去找王老师。
“她说不但工资有保障，工作轻松，而且生活也很好。”小美说，她当时就动心了，当即决定考完试就跟王老师一起去宁波。
“我妈不让去，说我年纪小，用工单位不敢用，而王老师说，年龄不是问题，到村委会开个证明，说自己已满18岁，她再到工厂找找人就可以了。”小美说，她就让家人到村委会开个年满18岁的证明，之后，在7月9日跟着王秀敏去了宁波。
“14人住一间房，房顶上吊着两个电扇，工人们都站着干活。”小美说，她们进厂的第一天，就发现王老师的部分承诺是假的，她已开始怀疑老师，但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小美说，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王老师的承诺几乎都是假的：出发前王老师承诺包吃住，但她每天不但要支付3元钱的伙食费，还整天吃不饱；水费、电费、治安管理费等名目繁多的费用都要自己交；如果请假或完不成规定的任务，就不给饭吃；承诺的保底工资800元/月，实际按工作量发工资。
小美说，她们在去宁波前，王老师让每人交20元医疗保险费，声称以后在宁波看病就不用花钱了，而她们在宁波干活手被泡烂后找王老师要药时，王老师根本就不给，生病也不让请假，上班迟到15分钟，扣发全天工资。
“王老师的承诺没有兑现的，而且工作时间一再延长，从刚开始去每天干10个小时，到现在每天干15个小时，我们就准备找机会逃跑。”小美说，工厂和宿舍都有专门的保安看守，8月2日中午，她们4人趁吃饭时间，偷偷溜出了工厂。
“当时我们4个人身上只有400多元钱，我们就把钱兑在一起，买了4张车票回到柘城。”小美说：“其实很多学生都想回家，她们刚到宁波的时候，王老师说她们身上带钱不安全，让学生把钱交给她保管，需要的时候再找她要，我刚进工厂就感觉不对，没有把钱给她，跟我住在一起的很多同学看我不交，她们也没交，我们才有机会逃出来。”
“我连父母的话都不听，就相信老师的话，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小美说，“老师知识面广，我认为她们说的都是对的。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信任老师了。”
[村民]
出发时用了三辆车
村民张现花的女儿和侄女都在这次的招工中去了宁波，当初之所以这么放心大胆将两个孩子送到宁波，
就是因为她认识王秀敏老师，“一个老师宣传的果品厂绝对错不了。”
张现花说，7月1日学校考试，3日放假，老师宣传后，只有几天时间就有很多学生在田桥村报名。7月9日孩子走时，厂家来了3辆小巴士，当时场面很是轰动。
从宁波跑回来的王潇对出发时的场面记忆犹新。今年16岁的她说，都是十四五岁的初中生，又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想着还能给家里挣钱，84名学生中，很多同学高兴地都哭了，心里还一直感谢王秀敏老师呢！
[学生]
合同都签成了18岁
采访中，今年14岁的王梅（化名）告诉记者一个细节。她说，她姐姐16岁，当时他们两个都报名了，在签合同时，厂家告诉他们：只要年满16岁就不属于童工了，所以他们在报名时年龄要大于16岁。
王梅说，当时她还有点莫名其妙。然而她在正式签合同时，却发现，平常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同学，年龄都呼呼的长了上去，都变成18岁、19岁和20岁。王梅的说法，今年14岁的李新给予了证实。
[王秀敏]
我也是打工者
所有家长和跑回来的孩子都说：当时之所以相信厂家的承诺，都是听信了申桥一中王秀敏老师的宣传，那么王秀敏老师又是谁？
柘城县申桥乡中心学校校长尤良德说，王秀敏老师是申桥一中的正式教师，以前在小学教学，调到中学后，教学能力还是可以的。对于王秀敏老师是否组织学生到宁波打工，因为学校处在放假当中，他没有听到。
“学校是坚决不同意老师组织未成年学生到外面打工的！”尤校长肯定地说。
记者前往申桥一中没有遇见王秀敏老师，但是，在电话中王秀敏老师接受了采访。
“我也是一名打工者，我只是负责接待。”王秀敏老师说，她今年30岁，说起家长反映她骗孩子的事，她感到很委屈。
她说，她是苦孩子出身，每年放暑假，她都要到外地打工。今年7月1日，宁波五洲星企业来当地招工，承诺他们是当地龙头企业，工人一月800元工资，可以住空调房间，饮食尊重当地人口味。想着条件不错她就报名了。很多学生看到她报名了后纷纷报名，不知道的家长就说是她宣传的。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她感到很委屈。
当记者问，“很多孩子都是你的学生，你明知道学生年龄不够，为什么还要同意孩子报名？”
王秀敏老师回答说，学生已经放假，再加上又都是自己应聘的，年龄不够又报上了名，她认为是孩子自己虚报，和她没有关系，并强调自己没有从学生身上提取好处费，但是，当记者提出和她见面时，王老师称自己在外地考察，暂时无法和记者见面。
[教育部门]
情况属实将处罚
昨日中午11时30分，王秀敏在申桥一中的住处房门紧锁，该中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说，王秀敏以前是朱楼小学的老师，两年前调到申桥一中当老师，现任一年级六班的班主任，至于王老师的表现，该老师声称和王老师并不熟悉，她也不知道。
申桥乡政府主抓教育的副乡长朱凤良说，他们还没有接到任何人反映过王秀敏组织未成年学生外出打工一事，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朱副乡长说，这是暑假期间发生的事，王秀敏组织学生时并没有向乡里汇报过，是其个人行为，一旦情况属实，他们将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对其处理方案。
柘城县教育体育局办公室主任李金壮说，该县7月10日开始放暑假，在放假之前，该局连下两道文件，规范学生和老师假期生活，不允许补课、组织集体旅游等，更不要说组织未成年人外出务工。李主任说，此事没有任何人向他们局报告过，也没有接到学生家长反映情况，应该是当事老师的个人行为，他将立即向领导汇报，如果属实会对当事老师一定处罚。
[劳动部门]
属非法组织劳务输出
柘城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王心杰说，8日，他已从一位亲戚处得知此事，并且让被骗孩子家长到教育主管部门反映情况，如果需要他们出面，该局一定会派人前去解救。王副局长说，只有合法的劳动中介机构才有资格组织劳务输出，个人根本就不具有这个资格，如果认定王秀敏是私自组织未成年人外出务工，他们将建议教育部门对其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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