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各种与旅行相关的图书、杂志、电视等媒体,都言之凿凿地开出一些“一生必去之地”的清单,读一读,只觉花团锦簇,让人眼红。再看看各旅行社的旅行日程,简直像是在给这些单子做背书。当我们到了其中几个目的地以后,愈发相信这些单子开得有道理:原来大家都去这些地方啊。 所以当我们来到巴黎,会看到埃菲尔铁塔下面、巴黎圣母院门前一群一群的中国游客跟着导游的小旗子转悠,中国各地方言此起彼伏,你简直会以为自己到了上海的东方明珠塔下。
翻看从欧洲旅行回来的人的相册,会发现好像他们事先约好一样:巴黎的凯旋门、卢浮宫里的维纳斯、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奖颁奖大厅……这些地方,一般来说,都值得去。可是,它们真的就是你的一生必去之地吗?
所有去哥本哈根的人都要抱着市政厅旁边的安徒生像合影;所有到赫尔辛基的人都去西贝柳斯像前留影。其实,在导游说起当天的行程安排以前,很多人可能并没有听过西贝柳斯这个芬兰人的名字,更不要说了解他的音乐。
人生必去之地,谁的“人生”呢?也许是开单子的人的人生吧?或者别的什么人的人生?又为什么“必去”呢?就因为别人都去吗?
歌德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想念意大利成为不可忍受的痛苦。他不能听别人谈关于意大利的任何事情。对歌德来说,意大利是他的一生必去之地。我在德国魏玛旅行的时候,看到一张以歌德的意大利之旅为题材的画作。画面上是歌德的背影,倚着一个狭小的窗口向外观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想像得到,来到了但丁、达芬奇的故乡,年轻的诗人有多幸福。
建筑学家陈志华到了雅典,在卫城待了3天,神志恍惚,激动万分。对陈教授来说,雅典是他的一生必去之地。
J·F·肯尼迪读大学的时候到巴黎旅行,除了卢浮宫、凡尔赛宫,还特意去特里亚农宫访问。那是路易十六的美丽妻子玛丽安东瓦内的寝宫和狂欢之地,她在那里过着神仙都羡慕的生活的时候,一定想不到她的生活的尽头是巴黎革命广场(法国大革命前和现在叫协和广场)。对出身豪门、有心仕途的J·F·肯尼迪来说,特里亚农宫可能是他的一生必去之地。
没有人必须像艺术家、政治家那样安排意味深长的访问,但是,每个人都完全有办法躲开那些大批量生产的标准流程,享受你个人的旅行。旅行,是非常个人的事情。
也许很多有旅行经验的人会赞同我:在罗马的陋巷里找到一种好吃的意大利小吃,在巴黎塞纳河左岸的书摊发现一张喜欢的老电影的海报,在维也纳的公共汽车上得到热情好客的本地人的帮助……也许样样都比爬上埃菲尔铁塔、观看罗马斗兽场还让你印象深刻。这样的事情虽然琐碎,但正像你精心挑选的床头灯,让你的卧室和其他千千万万个卧室不一样,你自己制定的旅行计划,让你的旅行和每年去欧洲的那几十万游人不同。
我们生在快餐文化的时代,享受了太多大批量生产的商品的廉价和便利,为此我们有时确应感恩戴德,但大可不必把你的旅行搞成另一种批量生产的汉堡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