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过
易中天现在人如其名,“如日中天”了。《三联生活周刊》拿他做封面人物,给了他一个封号:“学术超男”。“超男”从“超女”引申而来,是说其现在的人气之旺;“学术”呢,还是承认他是学术中人的。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稍稍了解易中天学术背景的人,都应该承认,他不是突然间大红大紫——“蹿红”,而是渐红,走红自有其走红的道理。
1997年10月,易中天出版了《读城记》。这是我读到的他的第一本书。印象比较深的是,他概括力相当强,捕捉感受、文字表达能力厉害,很会抓关键词、抓问题。如他写广州开放时间远比上海长,但为什么广州远不如上海“西化”呢?那时笔者刚从上海毕业到广州不久,也有此困惑与感受。且看易中天怎么说:“广州对外来文化的吸收,是以中国文化的优越感为‘底气’的。广州是已有本土文化的前提下,吸收外来文化,而上海则是在‘一张白纸’的情况下开放和吸纳,所以上海的‘西化’虽在广州之后,却比广州彻底。”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讲清楚了。记得那时笔者撰文向读者推荐他这本书,登在1998年4月,当时广州日报周六新推出的开卷版上。文章发表后,给他寄了一份,他来了封信——信中夹了张名片——表示感谢。
后来听到他的故事就比较多了。讲课如何大受欢迎,研究生毕业后如何受当年的武大校长刘道玉器重,以讲师职称出任中文系副主任,后来又是如何从武大“出走”到厦门大学等。易中天的“传奇”,首先是在学术界,那时他已经有三部学术专著问世:《艺术人类学》、《<文心雕龙>的美学思想论稿》、《黄与蓝的交响——中西美学比较论》。看其《盘点李泽厚》,你就能明白他做学问时用力之勤,追求之高。如同余秋雨,都是先在学术上站稳了脚跟,然后渐渐扩展到读书界。
这十年,国内许多大报刊,有他开设的专栏;除《读城记》外,他的著述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清单:《闲话中国人》、《品人录》、《中国的男人和女人》、《艰难的一跃:美国宪法的诞生和我们的反思》、《帝国的惆怅》……这些书,涉猎的知识面相当广,表达方式又通俗易懂。所以,有人说,他的著作中存在着一个以“个体—家庭—城市—国家”为线索的结构体系。这些著作表明,易中天是有很大的学术野心的。
这之后,就是大众知道的,因为央视“百家讲坛”上说《三国》,因为书稿拍卖破纪录,易中天真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光芒四射。不错,他的蹿红,确实有央视的放大效应;有中国人确实喜欢听人说“三国”故事的大背景。但是,你也得是那个“料”,才“火”得起来。
易中天的评说《三国》,如他所言,“是介于史学和文学之间的‘第三种形态’,即‘历史其里,文学其表’。不编造(或创作)故事,但将历史上有记载的故事适当‘文学化’,让它们更加生动鲜活。前者是和《三国演义》不同的地方,后者是和《三国志》不同的地方,所以是‘第三种形态’。”所以,如果某个历史学者,指出他的评说中有“硬伤”,他又会“接招”,引经据典,证明自己。至于指责他非历史专业出身,所以不专业,我倒觉得,他这个大学教授的职称,又不是靠说历史名声换到的,没什么的。
他的访谈中,有几句话说得好,他不是在普及,这让他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是在对接:传统与现代的对接,学者与大众的对接,学术与传媒的对接。三个对接,建立在他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对中国学术的思考上。在学术日益被市场边缘化,专著、论文越来越成为评职称的“敲门砖”之时,易中天开始了他人生的“大突围”:从书斋突围出去,走向社会,走向大众。这本质上和白居易说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传统没什么区别。这未尝不可视为学术服务社会、服务民众的一种有益尝试?所以,人们才说,看易中天说《三国》总比看“超女”好吧?——因为他,不知道又让多少人重新捧起了书。网络上有句话说得好,人民需要易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