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一次我听西河大鼓《刘罗锅儿》,越听越有意思,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说书人还没有交代刘罗锅儿生死,急得我都快憋不住尿了,等听到结果了,撒丫子就往家跑,一进家门儿,已经急得火上房的老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可是下一次庙会我又忍不住去听刘罗锅儿的故事了,那种吸引力太大了,估计和现在的孩子偷着去网吧上网玩游戏,有异曲同工之妙吧!比较讲究一点儿的就要数艺名叫大妖怪唱小戏的和那些撂跤的了。他们往往用木桩子围起一个较大的圆形场地,然后用一人多高的白布绑在木桩子上,只留一个口给观众出入,门口有人收钱,不交钱不得进门,那个号称叫大妖怪的演员,黑矬个儿,长相其貌不扬,但是嗓子出奇的好,生旦净丑行行都唱,插科打诨无所不能。摔跤的则是连真摔带出洋相,逗乐子,满场笑声不断,勾引得场子外面的人,隔着白布直蹦高儿,就是看不见,禁不住掏钱进场想看个究竟。当然最讲究的还得数护国寺小剧场,剧场位于整个护国寺庙会的中部尽东边儿,也就有五十多个座位,记得经常在那里演出的是个小评剧团,贴过的海报有《张羽煮海》、《闹严府》、《秦香莲》等。我表姐当时刚好正被我表姐夫抛弃,闹着打离婚,她带着我去看了一次《秦香莲》,表姐看到身穿孝服的秦香莲,带着一双儿女在台上向包大人哭诉自己悲惨的经历,演员在台上如泣如诉的表演,我表姐则在台下哭得泣不成声。我第一次被戏剧的情节感染,这也为后来我喜欢戏剧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也才有了中学以后频繁出入人民剧场,袁世海、李少春、叶盛兰、杜近芳、李和曾乃至后来的吴玉璋、王晶华、孙岳、杨秋玲、毕英琦都成了我那时疯狂崇拜的偶像。正如戏剧评论家徐城北先生在他《旅游有道》一书中说的:庙会上出售的商品可说是三教九流,太贵重太重要的没有,中不溜儿以下的几乎什么都有。从国家的贸易经济上说,有没有这里都无所谓,但这里的人气绝对旺盛,是老北京的一个不能忽视的特点。(见注)到现在一晃儿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可是那庙会上摊贩的叫卖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大妖怪》高亢嘹亮的吟唱声、茶汤大铜壶的碰撞声,至今不绝于耳;灌肠熏出来的蒜香味儿、茶汤的杏仁儿香味儿、炸酱面的酱香味儿,成了伴随我一生的嗜好。每次回想起来都不免要唏嘘感叹一番!
从东北兵团回京以后,辗转搬了几次家,几乎四九城都住遍了,一直牵挂着护国寺庙会,去年才得以找了个机会去看了一次,南边儿的老山门已经不存在了,北边儿两个山门的顶子还在,但是两个厚实的门框已经没有了,整个庙会里面的大空场儿已经盖满了小平房儿,估计是上世纪1976年唐山大地震以后的地震棚改建的,只有那个小剧场的旧址还存在,也改成一个什么单位的仓库了。听我一个老同学说,护国寺前些年着过一次大火,当年雄伟的大殿已经化为灰烬,护国寺庙会也早已经成了上年纪人脑子里永不磨灭的记忆。不过我相信那热闹非凡的历史画面和喧闹声,会永存在人们尘封的记忆中。
注:文中该段话摘自徐城北先生著《旅游有道》中《庙会》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