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用亲身经历写就的评论引发巨大争议
采访对象: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教授本·巴里斯
时差对话———跨越不同时区,跨越人与人的距离,直面风云人物。
一个月前,本·巴里斯在《自然》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性别重要吗?》的评论。 这篇长度为4页的评论顿时“引火烧身”,继去年哈佛大学前任校长萨默斯之后,再次引发关于男女在科研中为何存在差别的激烈争论。
与众不同的是,本·巴里斯原是女儿身。他要以亲身经历反驳萨默斯的观点———男女先天智力的不同导致女性科研人员不如男性同行出色。巴里斯认为,对女性的偏见造成了这个结果。
在我们争取了将近一个月后,饱受争论困扰的巴里斯终于接受了采访。虽然争论逐渐平息,但巴里斯开始更加关心女性在科学界中受到的偏见。
十年前接受变性手术
记者:你的经历非同寻常,你曾经是名女性,但现在却是名男性?
巴里斯:我十年前接受了变性手术,那时名叫芭芭拉。我在心理上一直觉得更倾向男性。1997年,我被查出患轻度乳腺癌。医生建议切除一侧乳房,我要求把另一个健康的乳房也切除。癌症治愈后,我开始注射雄性激素,并进行了变性手术。
我在变性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或者感到恐惧。因为我在成长过程中就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看。同时,这段变性的经历也让我变的更无所谓惧。
记者:那么,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写下这篇引起巨大争议的文章?
巴里斯:2005年,时任哈佛大学校长的劳伦斯·萨默斯在一次会议中提到,女性先天的智力不足可能导致她们在科研中落后于男性。我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性别偏见。
正是由于我的特殊身份,让我觉得自己对性别偏见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我能够更清晰地了解到女性所面临的困境。我有这个责任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我已经厌倦了那些仅仅因为我的身份不同而贬低我的强权人物,我不会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容忍他们。
不后悔笔下轰动科学界
记者:争议如此之多,你是不是觉得难以承受?
巴里斯:我的这篇评论是写给女科学家们看的,特别是女学生。
我不想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有哪怕一秒钟这样的想法:关于她们能力不如男性的说法是正确的。事实上,萨默斯等人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几乎在所有情况下,女性都不能在科研中居于前列。早就有证据证明,产生这种现象是因为偏见和许多社会因素(从童年到成年时期)。
有种观点说,男女之间存在先天的智力差别,这种差别造成了女性在科学领域中的落后。这样的观点不仅没有任何强有力的证据支持,而且有很多证据表明,任何这样的差别都和结果无关。
对,男性和女性天生就不同,但是这些不同和他们事业上的发展是没有关系的。
不堪数千封信件的重负
记者:距离你在《自然》杂志上发表评论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一共接到过多少采访要求?
巴里斯:真的是不堪重负,因为要回复数千封来信实在是太困难了。来自许多不同报纸的记者联系过我。除了报纸外,好多家电台、电视台和网络播客也联系过我。我还收到了7份邀请要求我写书。
记者:你有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中国记者要求采访?
巴里斯:我必须承认,自从我的文章发表以来,任何从来没有找过我的媒体都有可能要求采访我。当然我很吃惊,你也会来要求采访。还有来自世界各国,包括巴西、意大利、德国和俄罗斯的记者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更加关心性别偏见的严重
记者:总体而言,文章发表之后,你的观点是否有过任何改变?
巴里斯:我个人的观点没有发生过变化。但是我要说,几周来的经历让我知道,从学生到高级教学人员,有多少不同年龄的好心人意识到而且关心性别偏见。他们还愿意采取实际步骤与之作斗争。
此外,在我收到的几千封电子邮件的基础上,我甚至更加关心这个问题现在有多严重。这些邮件充满了有才能的女性在生活中的遭遇,既有来自学生的,也有来自女科学家的。她们在邮件里述说自己经历过的打击和偏见,仅仅因为她们是女性。
我还知道,男性有时候也是性别偏见的受害者。比如有一位先生写信告诉我,老板不喜欢他把时间花在工作以外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因为老板认为,那全部应该是他妻子的工作。
2000封信里只有5封反对
记者:在你看来,你的初衷现在实现了吗?
巴里斯:我的文章能有这样的影响,我感到很高兴。这种影响不仅是对于很多科学家,无论他们是男是女;对于很多从事法律、商业和其他职业的人来说也同样如此。
我收到接近2000封信,除了大概5封之外,所有其它的都强烈支持我。这些信中的70%来自女性,25%来自男性,其余的来自其它人。
首先,我的文章让人们更加严格地思考,让他们理解:萨默斯和其他人说的都是不正确的。其次,人们还能明白,很多基于性别的偏见仍旧存在。再次,也许这是最重要的,它让人们清楚,他们需要更加积极地和偏见战斗。
记者:你还想在公开场合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吗?
巴里斯: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也许哪一天我会写一本书。关于这个话题实在有太多可说的了。(严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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