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利益驱动一方面政绩作祟　富源矿难为何屡禁不止

　　□本报记者田砚君通讯员张铭

　　8月6日，记者从云南省富源县官方获悉，该县大河镇金晶煤矿透水事故的救援工作正式停止。7名被困井下的矿工基本已无生还可能。

　　事故发生于7月8日凌晨6时多，该煤矿的2号井在进行维修时发生透水，正当班的7名工作人员被困。由于出事矿井地质复杂，井下水淹后形成了大量的煤泥，绕道掘井25．5米后，井下瓦斯严重超限，无法推进。云南省专家多次论证后认为无法继续实施救援工作，经报请省市政府同意，批准放弃救援。

　　这只是入夏以来发生的三起事故之一。有着“中国南方煤海”之称的富源县，是云南第一产煤大县，也是煤矿事故的高发区。

　　透水、瓦斯爆炸和死亡，在这个有着大小煤矿上百个的地方，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当地人对此，熟悉得都有些漠然了。

　　产煤大县事故大县

　　富源是云南省最大产煤县，全县有3251平方公里土地面积，含煤面积达826平方公里，占总面积的25．4％，分布在该县10个乡（镇）和100多个村（办）。境内共有大小煤矿上百个，以煤种齐全、煤层厚、煤质好、埋藏浅、含煤系数高、灰分低、发热量高、易开采等闻名全国。在全国取得了“江南煤田”、“中国南方煤海”、“云南稀有煤基地”等多个称号。

　　有人曾开玩笑说，在富源，用锄头随手挖下去，挖到的都是煤，有的乡镇，煤炭埋藏很浅，只有两三米，有的村民甚至在家中的堂屋里，就可以开挖煤炭，甚至一些村民在借建新房之机，就在墙角挖起了矿洞。这些都给监督管理带来困难，也埋下了安全隐患。

　　据了解，云南省人民政府曾对2004年度辖区内发生过一次死亡10人以上安全生产事故，或大幅度突破年度安全生产控制指标的四个州市人民政府进行了通报批评，富源所属的曲靖市就是因为煤矿事故多发而名列其中。

　　此后不久的2005年2月15日，富源县竹园镇一非法煤井发生瓦斯爆炸事故，造成27人死亡、15人受伤的特大安全事故。为记住这次事故血的教训，富源县人民政府还在井口树立了“警示碑”和“血字碑”。“警示碑”上书“非法矿井永远关闭”。“血字碑”上刻有这次事故的过程和造成的灾难，让人们牢记这次事故血的教训。

　　2005年8月31日凌晨1时许，富源县后所镇法凹村委会龙家大湾村一非法开采煤井发生顶板垮落，3人遇难。2006年5月22日晚，云南省富源县老厂系的一个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事故，导致5人死亡，13人受伤。2006年7月29日，位于富源县境内的白龙山煤矿发生煤与瓦斯突发事故，造成11人死亡。

　　“警示碑”和“血字碑”仍在。事故和死亡也仍在继续。

　　煤老板的生活

　　但凡利益所系之处，就不乏前赴后继之人。

　　据云南当地媒体披露，富源除了是云南第一产煤大县之外，好车名车拥有率可能也是云南省第一。有人做过试验，站在富源主街上，除去出租车，每驶过5辆汽车，就有一辆价值超过50万元的名车，每驶过20辆车，就有一辆宝马或奔驰，且多数以越野车为主。市场价格在100万元以上悍马车对于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因为这里遍地都是煤老板，悍马车俨然成了煤老板的标志性坐骑。

　　一壶茶380元、一顿午餐4500元、唱几首歌花了9000元，日消费上万元，这是一个富源煤老板普通的一天。12万元的西服，14000元的皮鞋，7万多元的劳力士金表，这是一个富源煤老板一身普通的行头。

　　在这块遍地黑金的土地上，许多人因为煤成了暴发户。

　　煤老板们大部分文化程度普遍偏低，文化最高的就是高中毕业，个别甚至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这些煤老板过去大多数处于从事着种植庄稼、背煤等体力劳动。请人勘察找煤，然后申办相关证件，借钱带着亲眷打井，挖出井后就正式当起了煤老板。这是富源大多数煤老板们的暴发轨迹。

　　发生了事故，即使赔个倾家荡产，也不过回到了从前。富源县现在有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上百家，煤老板在这里一掷千金。他们最怕的就是安全事故，但一年中的发生事故的矿井在富源几百号井中，是很小的数目。他们心存侥幸，夜夜笙歌。

　　背煤，是贫困村民们的一种生活方式。成为煤老板，是富源背煤人的一种理想。

　　监管是个大难题

　　在2005年“2·15”特大事故发生后，富源县的有关部门声称：将对全县的矿井进行安全大检查，检查一家、合格一家、开采一家。

　　云南煤炭工业局有关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由于富源的煤炭资源点多面广，加之在利益的驱动下，附近村民纷纷开矿掏煤，监管难度很大。“2·15”特大事故就是村民小组长带头私采煤矿造成的。

　　这位官员认为，作为行业主管部门要在煤矿集中的区域内实施有奖励机制的举报电话，让村民参与到管理的队伍中；此外加大对乡镇一级部门政府的督察监管力度，避免基层的村民小组“暗箱操作”，同时在全省范围内，加大对非法矿井的关闭和查处工作。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查阅到2001年的一篇新闻，其中写到：自1998年以来，云南省关井2500多处，压产1200多万吨，全面完成了“关井压产”任务。今年以来，一些小煤矿在利益驱动下再次产煤。为此，全省从4月底广泛深入地开展了煤矿安全专项整治活动，各地普遍制定了切合实际的工作计划和实施方案。曲靖、大理等重点产煤地县在全国率先成立了统一着装、统一考核、统一解决补贴的矿山执法队伍，并建立完整的关井档案，先后取缔非法煤矿2400多处。6月份以来，全省绝大多数乡镇煤矿及部分地县国有煤矿均实行停产整顿。

　　关闭、查处、重新开采，为什么总是这个模式？

　　一位业内人士尖锐地指出，近两年来，随着国内需求量的增加，煤炭价格一路飙升，当地政府对不顾安全拼命生产的煤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表面上看，经济利益的驱动是主要原因，其实质却是地方领导的政绩观在作怪。一些地方政府两眼盯着GDP，在他们看来，经济指标是硬性的，其他都是软性的。

　　这位人士还说，除了地方经济利益外，也不排除有个人私利的因素。一些地方官员和煤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身就有利益在里面。

　　据中共云南纪律检查委员会社会通报：6月中下旬，云南省共立案查处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11人，49人从煤矿撤股。

　　记者了解到，为了加大煤矿安全的资金投入，云南省从2006年1月起，高瓦斯、煤与瓦斯突发、受水害和火灾威胁严重的矿井将按国家规定的上限标准提取安全费用，并按规定使用。并按照“企业负责、政府支持”的原则，完善地方政府、企业共同增加煤矿安全投入的机制。

　　有了安全资金，能否就有安全保证？富源县在刚刚过去的夏季发生了三起事故，让人心存质疑。

　　因此，才会有人说：什么时候，“生命至上，百姓大如天”的观念能深入富源各级官员的心中，富源煤矿事故的杜绝才会有希望。　　

(责任编辑：宛振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