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伦敦斯坦人!”
文 俞懿晗 责任编辑 仇晓慧
我是英国人,还是穆斯林?29岁的穆罕默德·莫瓦兹不断问自己。对于一个生在伦敦的第三代巴基斯坦移民来说,这两个身份本不该被割裂开。但当他看到B-52轰炸机在伊拉克上空盘旋的那一刻,莫瓦兹突然苏醒了。
“‘反恐’战争就是向我们开战。”———莫瓦兹的回答代表着无数英籍穆斯林移民的心声。如果说“9·11”事件唤醒了布什、布莱尔政府的反恐意识,那么一场针对“全世界伊斯兰极端分子”的战争则唤醒了欧洲大陆无数年轻穆斯林的本族意识。
千万不要指望从伦敦中产街区挖出满脸仇恨的穆斯林嫌犯,因为那些真正潜伏者的面貌通常令人大感失望。他们长相普通,和白人街坊一样痴迷足球,在整洁的住所里过着非常“西化”的生活。他们待人礼貌,工作体面,从未流露出任何极端思想。但恰恰是这些人,成为恐怖组织眼中最完美的潜伏者,又称“睡眠单元”。
“伦敦斯坦”
经历过伦敦“7·7”爆炸案,以及刚破获的连环炸机案,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英国人扪心自问:为什么自己所在的国土会孕育出这么一群年轻人?为什么拥有更大穆斯林社区的法国却没有成为恐怖分子策源地?
多年来,英国政府对外来移民的政策较为宽松,对民族融合也采取放任自由的态度。其结果是,各教育机构不注重推行英国的本土文化价值观,许多外族人聚居一地,就像著名的“伦敦斯坦”———伊斯兰极端分子在伦敦安居乐业的天堂———无形中给“基地”组织等极端势力带来了可乘之机。
然而,在如今愤怒的英国人看来,政府奉行的“多文化主义”却成了懦夫的代名词。为何不更积极地应对种族宗教问题呢?
双重身份
皮尤中心日前的一份调查更激起英国人心中的不安。对13国穆斯林移民的调查结果显示,81%的英国穆斯林将宗教放在了国籍之前。相比之下,仅69%的西班牙穆斯林首先认同宗教,在德国,这一比例仅66%。据统计,约40万英国人对“圣战”报以同情,另有1200人通过各种形式参与着恐怖活动。
一名在“7·7”爆炸事件后前往伦敦穆斯林社区采访的《泰晤士报》记者回忆说,当地穆斯林青年对恐怖分子的态度竟是出人意料的尊敬,甚至于膜拜。当他们亲眼目睹种种血肉横飞的恐怖事件后,这些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好好人”从心底升腾出一股对“圣战”的崇敬之情。
布什总统在对美国民众发表“反恐”讲话时称,“我们的士兵现在到前线浴血奋战,为的是将来不用在自家门口迎战恐怖分子”。只怕目前英国的情况恰为反例。“反恐”行动每抓获一名恐怖分子,就会在本土催生出更多潜在“追随者”。
这个“归化”过程需要经历一番激烈而痛苦的思想斗争。当英国那些20出头的年轻穆斯林在阿富汗、伊拉克战争中备受打击后,他们都会对布莱尔政府发起“反恐战争”产生本能的质疑,继而生成负罪感。此时,西方世界对伊斯兰教一丝一毫的蔑视或亵渎都会使他们的意识彻底崩溃———投身恐怖活动也许是他们的一种宣泄方式。
心智之战
英国的伊斯兰极端分子大致可分为两种:其一是恐怖组织在大学校园招募到的追随者,其二是清真寺或监狱“凝聚”起的斗士。事实上,许多极端分子都来自富裕家庭,甚至是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的特权阶层后裔。他们并不在乎金钱或利益,而是从内心深处对西方文化和体制抱有抵触之情。因此,英国政府不能简单地以武力压制或金钱利诱的手段达到反恐目的,他们面对的是一场心智之战。
“反恐”的确是一场持久战。这并不是指西方军队要在中东驻守多久,而是说英国政府要以足够耐心来平息本土行将爆炸的文化冲突。或许现在,英国已经不可避免地催生出整整一代心存怨恨的穆斯林。如何尽力安抚他们,扭转未来的局势?这是摆在英国政府面前的真正难题。
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但在那之前的漫漫征途中,英国以及所有西方世界的领袖们都需要拿出勇气和智慧,让伊斯兰民众接受一个命运相连、利益趋同的先进世界。 (责任编辑:宛振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