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记者 韦晔金陵晚报报道“你看我烟抽得这么凶,都是大江的老板惯下的嗜好,60年了,没法子戒。”八十高龄的冯家坤老人在退休后还被江苏省商业厅授予荣誉特级摄影师,他曾先后担任大江照相馆和友谊照相馆的主摄影师,回忆从1944年开始。
我差点被烧死
“1944年,父亲去世后家中失去了经济来源,我被迫中断了在南京一中的学习,托人介绍,进大江照相馆当学徒。那时家里是一贫如洗,摆一桌拜师宴还是靠亲友的接济。当时大江已从大香炉凤阳旅馆的小房间搬迁至中央商场的花园旁,老板是安徽和县的老裁缝,叫王在中,在南京打徒弟比较厉害的‘三王二刘’,他就是其中一王。”冯老指着胳膊上、右手上的烧伤痕迹告诉记者,“大江旁边就是烧饼店,老板要我去烧修底版用的修像油,用的是松香,有毒,易燃。之前不懂啊,炉子里还有火星,松香一下就全着了,我就像个火人,幸好反应快,在路上打了几个滚才把命保住。眉毛、头发全被烧了,在中央医院住了很久,老板也不问伤好了没,一个劲儿埋怨他的松香可惜了。”出院时冯家坤右手指都伸不直,可为了营生,他强忍着疼痛把指头掰直了。
底版显影用榔头?
可困难远远不只是老板的苛刻。“那时候大江的师傅们都提防着我们这些学徒,害怕徒弟们学会后顶了他们的工作,师傅在暗室里洗玻璃底版,显影要均匀啊,就得把底版轻轻地在显影液里晃动,出来后我问师傅是什么声音,他竟说是在用榔头敲底版。”没法子,冯家坤只能偷着学,“师傅修好后的底版我们能看到痕迹,就这样看着看着一点一点学会了。”冯老回忆说,当时用的玻璃底版,顾客只能把照片带走,底版就根据拍摄日期编号,留在照相馆,要加印的时候再根据编号找出来。如果顾客把号码丢了,就只能根据相纸的品牌、拍摄的季节大致推算一下底版在哪只柜子里。“白天没时间,找底版就得在打烊后,搬来梯子爬上爬下地找,忙到凌晨1点是常有的事,可老板睡得早啊,凌晨5点就醒来去中央商场上厕所,我们学徒都打地铺睡在大堂里,他一开门,我们就睡不成了,算一算,就睡了4个小时。”
老板为何给烟抽
那时的摄影室和现在很不一样,是玻璃房,用一层层帘子控制光线的强度和方向,再用影室灯配合着补光。老板的三儿子王备当时已经是大江的小老板,还兼着摄影。为了省钱,拍照片时他就安排冯家坤拉电闸,摆好造型了再把灯打开,一拍好马上关掉。这样简单而机械的工作冯老一干就是两年多。“后来我不愿意了,老板说,那你能干什么,我说会修底版,他不信,一试,果然干得不错,就这样我才转了行。”那时大江正红火,修底版的任务很重,为了赶时间,老板要求他不睡午觉,“可中午会犯困,他就不停地给我烟抽。”整整4年学徒,南京解放前的冬天,冯家坤满师了,“别的照相馆都是3年,可唯独大江是4年,老板还对外说,在大江满师就像大学生毕业,到哪都是顶梁柱。冯玉祥将军来的时候王备亲自给他拍照片,别看他这么一个显赫的人物,一点没有架子,老板提出要和冯合影,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就是我拍的。”采访就要结束的时候,记者在小院子里为冯老拍照,他抬头看了看天,又请记者站到他选好的拍摄点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对光线不是太满意,“嗯,再往右边站一点儿,让我再看看。”找了很多角度,冯老才满意地和记者交换了场地,“就站刚才我那地方,光线最均匀。”说罢,他摆出很地道的摄影师造型,“拍吧!”红极一时的照相馆,似乎只夹在了市民的老相册中。金陵晚报记者继续寻访老照相馆的见证人,如果您曾是照相馆的一员,并愿意讲述它们昔日的沉浮变迁,请致电13913849508与记者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