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首现遗体捐献俱乐部
■百余志愿者加入 ■21份捐献表生效 ■市民多称老了再考虑
【北京】 遗体捐献俱乐部,善良的人请加入进来
核心提示
一个月前,重庆一名小伙子在网络上发出了召集“遗体捐献志愿者”的倡议书。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份倡议迅速传播到北京,并吸引了百余名北京志愿者加入遗体捐献俱乐部,其中年纪最大的64岁,最小的才18岁。现在,已经有21名北京志愿者填写了有效的捐献表。本报记者全程跟踪了这一过程,并记录下了志愿者们在其中的点滴心态。
事件回放
小伙网上号召遗体捐献
27岁的重庆小伙子小马没有想到自己在网上的一个呼吁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6月30日,小马在“天涯社区”重庆版和北京版各发了一篇帖子,名为《遗体捐献俱乐部,善良的人请加入》。他在帖中呼吁人们捐献自己的遗体,“相信科学、热爱生活、富于爱心的人,能够摒弃传统落后的观念,在离开人世以后,把自己最后的、有价值的东西回报给社会。”他留下了俱乐部的QQ群号,并给QQ群起了一个温馨的名字“爱心仓库”。不到一周时间,重庆QQ群已有98个志愿者加入。
7月11日,重庆的第一批志愿者去当地红十字会填写了遗体捐献申请表。现在加入的志愿者有警察、医生、学生、公务员、工人、教师,在年龄上以年轻人居多。
记者调查
捐遗体最大阻力是家人
■实例:捐献表只缺家属签字
23岁的冯晓燕在北京一家宾馆前台工作,她在“爱心仓库”的名字叫做“陌上花开”。她告诉记者,以前就有捐遗体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知道了“爱心仓库”后,小冯很快领到并填好了捐献表。但她的捐献表亲属签字一栏至今还空着,小冯无奈地说,不仅老家河北农村的父母反对,男友更是警告说:“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64岁的高阿姨是北京志愿者中年纪最大的。“我退休十几年了,已经不能为社会做什么,现在只能贡献这个(遗体)了。”但是,高阿姨的子女并不同意她的选择,为了不拂母亲的意思,他们采用了“拖”字诀。
■专家:年轻人捐献遗体变数大
“据我了解,现在捐献遗体的志愿者遭遇的最大阻力还是家人的反对。”北京大学医学部解剖系副主任技师、遗体捐献接收负责人刘永寿告诉记者。
“现在领申请表的人很多,我们这里一年有几百人,但真正身故后捐献的极少。”刘永寿说,年轻人有这个心愿,但要等到去世后才能捐献,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变数很多。
对于“爱心仓库”的活动,刘永寿很高兴地表示支持。“但我也要劝很多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他们才20来岁,还没有子女,将来他们去世了,子女能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还是一个问号。”
据刘永寿介绍,现在开化的、素质高的老年人捐献遗体的较多,但普通人比较少。
■榜样:母子互签遗体捐献表
在这方面,“爱心仓库”北京负责人郭英和她14岁的儿子走在了大多数人前面。现在,郭英母子俩互相在对方捐献表的家属一栏上签了名。
郭英填表的时候,让儿子签名。儿子问:“妈妈,这是什么?”郭英解释给儿子听,“没想到儿子说,他也要签,因为他要学我。‘妈妈做什么,我也做什么’。”
记者专访
北京百余志愿者加入“爱心仓库”
■年轻母亲组织北京志愿者
小马的倡议通过网络迅速传播到了北京,吸引了百余名京城的志愿者加入遗体捐献俱乐部,年纪最大的64岁,最小的18岁。
身在北京的郭英网名叫“泪儿”,现在是“爱心仓库”的北京负责人。这位年轻母亲患有一种不常见的病症——“胸腺瘤和重症肌无力”,影响到眼部神经,目前辞去工作在家养病。
郭英最初是通过媒体了解到遗体捐献俱乐部的事,她带着三分好奇加入了QQ群,慢慢地被感染了。当小马在QQ群里问:“谁是北京的,愿意组织活动?”在家养病的郭英便站出来和小马一起创建了号码为15822157的北京“爱心仓库”QQ群。
郭英的病使她看电脑不能时间过长,但为了及时联络志愿者和发布消息,她几乎整天都呆在网络上。“现在,家里人都说我全部精力都扑在这件事上了。我也觉得自己跟换了个人似的,特别充实和有精神。我的主治医师都夸我状态越来越好了。”郭英说。
■一次领走百余捐献表
“爱心仓库”北京站成立后,郭英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联系集体捐献。几经辗转,她联系到北大医学部。“一位姓金的老师一听我说要拿100多份表,当时就愣了。他说,他们那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集体捐献行为。”
领到100多份捐献表后,郭英和北京其他几名热心的志愿者开始马不停蹄地给北京的志愿者邮寄捐献表,并开始筹划第一次网下活动。郭英决定尽快组织活动,让大家见见面。但她想得更多:“不止要聚一聚,聊一聊,还要有真正的志愿者行动。”
刚好,QQ群里加入了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志愿者刘阿姨,交谈几次后,郭英决定将探望刘阿姨定为北京群志愿者第一次见面的活动内容。
■21份捐献表已生效
7月23日,郭英带着定做的横幅来到集合地点朝阳公园南门,横幅上写着“爱心仓库——京城圆梦第一站”。出乎郭英的预料,这天来了20多个志愿者,有从天津特地驱车赶来的,还有从内蒙古来京出差顺道过来的。鲜红的横幅吸引了很多路人,只要见到路人好奇的眼光,郭英和其他志愿者就分发事先打印好的“给市民的倡议书”。
但是,“路人接到宣传单,一般都是感到比较奇怪,或者觉得我们闲着没事干。”郭英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失望或无奈,“相信随着观念的改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支持我们,加入我们。”
志愿者们见面后,一起赶到海淀的刘阿姨家,送去了鲜花和水果。当天的聚会,郭英发出去了35份捐献表,这些捐献表填好、签字、公证完毕后,几乎以一天一封的速度送回郭英的手里。现在,她已经收回了21份。“攒够30份,我就送到金老师手里。”郭英说。
■下次活动要去敬老院
郭英说,现在已经在考虑下一次活动的形式了,她最希望找到真正需要义务劳动者的养老院、敬老院,既能帮助孤寡老人,也能用言行感动他们,同时也能宣传遗体捐献。“很让人感动的是,志愿者都很支持这个决定,愿意抽出时间义务劳动,都说一定不怕苦不怕累。”
最后,郭英真诚地拜托记者,希望通过媒体呼吁,帮他们找到真正需要志愿者义务服务的北京敬老院、养老院。晨报记者 王海亮
权威说法
北京捐献遗体远不够
记者了解到,北京市目前有三个接收遗体捐献的站点,分别为北京大学医学部、协和医科大学和首都医科大学,所接收的遗体均用于教学解剖。据北京大学医学部解剖系副主任技师、遗体捐献接收负责人刘永寿提供的数字,目前北京大学医学部解剖学系一年大约能接收20多具遗体,首医的情况差不多,协和的数字则能达到40多具。也就是说,北京一年捐献遗体的数字也就在100具上下。“这个数目远远不能满足现在的教学解剖需求。就北大医学部的情况来说,我们大概七八个人用一具遗体,而按国际惯例,一个解剖台4个人是比较合适的。”刘永寿说。也就是说,捐献的数目离教学需求差了一倍。
专家建议
遗体捐献尚欠缺法规
刘永寿告诉记者,目前我国还缺乏相关的遗体捐献法规,北京市也没有地方性法规,目前公民捐献遗体只能依靠公证。刘永寿说,他们曾通过市红十字会呼吁制定相关的法规,以便规范捐献人和接收单位双方的行为,也作为遗体捐献执行的依据。“现在身前已经公证过,但身后家属反悔、提出其他条件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这就是缺乏一个规范导致的。”刘永寿介绍说,在这方面,国外一些国家如荷兰制定的法规就比较完善。
此外,相关的储存设备也缺乏条件,“相比西方国家十分落后,也没有形成链条式的一条龙服务机构。”思想观念落后,传统观念禁锢更是长期存在的问题。
晨报记者 王海亮
链接调查
九成受访者
从未考虑捐遗体
记者随机采访了近20名20岁至40岁的市民,他们对遗体捐献的态度都觉得“很伟大”、“有爱心”、“有意义”,是“公益事业”。但约九成的人都表示,自己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当被问及是否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时,大多数人都表示:现在还年轻,等几十年以后再考虑。但却又都表示愿意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虽然没有受访者直斥记者所提的问题“晦气”,但不少人回答完问题后都补充了一句:“你的问题让我后背凉飕飕的。”
刘女士 24岁 秘书
问:你有否想过或了解过遗体捐献?
答:想过,没有了解过。
问:为什么?
答:废物利用,而且环保。与其让遗体化为灰烬,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去帮助有需求的人。
问: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或者去了解这方面信息吗?
答:有兴趣了解。
问:给遗体捐献一个形容词?
答:有意义,有爱心。
赵先生 31岁 杂志社市场推广
问:你有否想过或了解过遗体捐献?
答:没有想过。
问:为什么?
答:还年轻。
问: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或者去了解这方面信息吗?
答:支持,应该是公益事业。不过不能叫俱乐部,必须是制度完善、法律保护的,不然不会考虑。
问:给遗体捐献一个形容词?
答:公益。
石先生 27岁 工业设计师
问:你有否想过或了解过遗体捐献?
答:没怎么想过。
问:为什么?
答:自己活着的事情还不够烦的。
问: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或者去了解这方面信息吗?
答:也许我会去了解,也许我会参与,但肯定不是年轻的时候。
问:给遗体捐献一个形容词?
答:体现了人类的良知,但不足以解决当前社会问题。
陈先生 32岁 IT公司经理
问:你有否想过或了解过遗体捐献?
答:没有。
问:为什么?
答:还早呢。
问: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或者去了解这方面信息吗?
答:再过上几十年会考虑。
问:给遗体捐献一个形容词?
答:有意义。
席先生 24岁 网络研发人员
问:你有否想过或了解过遗体捐献?
答:没有。
问:为什么?
答:觉得死后身体被别人解剖感觉怪怪的。
问:愿意参加遗体捐献俱乐部,或者去了解这方面信息吗?
答:不会主动参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参加的可能。
问:给遗体捐献一个形容词?
答:好事,伟大。
晨报记者 王海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