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城管事件独家调查

　　闹市街头，上演城管对打；媒体爆料，一方城管队员被当街扒掉了裤子，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同行之间究竟为何要大动干戈？这场暴力冲突又意味着什么？敬请关注，cctv12每晚20：00播出的大家看法：——

　　照片上这些手脚被绑、衣衫不整的人是深圳市城管联动执法大队的队员。据报道，这些城管队员被人殴打，并遭当街扒裤。而动粗的不是什么别人，而是他们的同行，龙华街道执法队的队员。

　　一时间，市城管队被街道城管队打了，还遭当街扒裤的消息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出现在各种报端，同时也成了网上议论最热的话题。

　　深圳的城管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能在同行之间做出扒裤子的粗暴举动呢？就在社会上一片哗然的时候，风波中心的龙华执法队却站出来声称，有关此事的报道与事实有出入。

　　龙华街道执法队长阮开江：“我觉得可能不够客观，那么，是不是当街扒裤，这个证据在哪里？首先一个，这个照片不是在街上拍的，这是很明显的。”

　　主持人张绍刚：“大家看法大家可以参与的新闻。刚才大家看到的这几张照片，在网上一出现就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和争议。有媒体就报道说，城管被自己的同行扒了裤子，但是事件的一方当事人马上出面否认，而且说媒体的这种报道是不实报道。也有细心的观众也发现了问题，这几张照片真的是在事发现场拍下来的吗？因为现场一定会很混乱，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怎么能拍到这样的照片呢？那么，到底是谁拍的到底在哪拍的？什么时候拍下来的？这几张照片来进入到我们今天的热度故事。”

　　从媒体报道来看，事情发生在 7月31日下午3点左右，深圳市城管执法大队的队员在执法过程中，遭到龙华街道城管队的拦截、殴打，并当街扒裤。而龙华方面却声称媒体的报道有失客观。针对龙华城管方面的反应，我们联系到了最早报道该事件的记者。

　　“你好，梁记者，你当时是几点到现场的？”

　　“傍晚，好像是7点钟左右。”

　　“你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到的时候，他们早派出所里面，就是龙华派出所，基本上处理结束了，那些队员正在收拾，准备回去。”

　　“现在，就是说，龙华方面有一种说法，就是他们认为拍的照片不是真实的， 不存在当街扒裤的情况。”

　　“哦？这个是深圳联合调查组和当时现场回访的一些群众，情况是没问题的。”

　　梁永建说，照片确实不是在街上拍的，而是在派出所拍的，但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梁永建强调说，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整篇报道都是在他们认真听取了当事人和现场目击的群众所说的写出来的。

　　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进一步了解情况，在事情发生后的第4天，记者找到了当时在现场的市执法队的队员。黄伟泉，就是当天带队的队长。

　　黄伟泉说，7月31日那天，他和另外5名队员一起来到龙华广场附近巡查执法。突然，龙华执法队的一辆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当时，他就向对方亮明了身份，并出示了自己的执法证。然而，对方却坚持到办公室去说清楚，黄伟泉拒绝了。

　　联动执法大队黄伟泉：“去那儿干嘛？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有什么事在路上说清楚就行了嘛，是不是？”

　　就这样，烈日下，双方僵持在街头。紧接着，又有几辆车赶了过来，霎时，30多个街道城管执法队员将6个市执法队员团团围住。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联动执法大队黄伟泉：“他们一大轰人就开始动手，如果你动一动，他就马上拳打脚踢过来，他们把我这样勒着脖子，两个手拗在后面。”

　　联动执法大队协管员雷川川：“他们把我摁倒在地，脚踩着我的这边脸，这2脸上的伤都是在地上磨的。”

　　联动执法大队黄伟泉：“裤子都掉下来了，因为裤带给解掉了嘛！”

　　据黄伟泉和蕾川川讲，当时，龙华城管执法队的人对他们毫不客气，先是拳打脚踢，后来竟然强行把他们的腰带和鞋带都抽了出来，用来绑他们的手和脚。除了带队的黄伟泉，其他5个人都被绑了起来。最让他们难堪的是，由于腰带被抽，他们的裤子也随之掉了下来。

　　联动执法大队雷川川：“看到那么多人在看，感到一点人格都没有了，感到特别羞辱。”

　　事情发生后，龙华街道城管方面一直保持沉默。在宝安区有关方面的多次协调下，龙华街道城管大队终于同意接受记者采访，但说当时在现场的队员目前正在接受调查，心里都有很大的压力，所以只安排了执法大队的队长和记者见面。

　　龙华街道城管执法大队队长阮开江：“这种行为是过了，这是不恰当的。所以说，我也多对方表示诚恳的道歉，这块，我也有责任。”

　　阮队长说，那天他一直都不在现场。据事后了解，首先是他的队员们发现有6个人在街道辖区内执法。经询问，发现其中只有叫黄伟泉的人有执法证。虽然黄伟泉声称是市执法队的，但经过向市城管局人事处核实，答复却是没这个人。所以队员们认定，这6个人肯定是假冒城管。

　　龙华街道城管执法大队队长阮开江：“那么冒充的话，就移交公安机关处理嘛！因为这个涉及到犯罪的情况嘛！”

　　据了解，龙华执法队员当时的确曾向市城管局打电话核实黄伟泉的身份，但局人事处没有核实就答复没有这个人。

　　于是，龙华方面决定将那6个人扭送公安机关，由于对方不肯配合，队员们

　　只好采取强制措施。

　　记者：“他们当时是根据你的指令这么做的吗？”

　　龙华街道城管执法大队队长阮开江：“我不在现场，我没有发出这种强制措施具体的指令。”

　　记者：“那他们根据谁的指令这么做的？”

　　龙华街道城管执法大队队长阮开江：“也没有，因为这个指令的话，因为不是太名确。在得到否认的答复之后，可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了这种具体的行为。那么一个人作出之后，其他人效仿，那么可能就是这样的。”

　　阮队长说，队员们的行为是有些过激，但决不是有意的侮辱他们。

　　龙华街道城管执法大队队长阮开江：“那么不存在当街扒裤的情况，因为这个取腰带来捆绑跟当街扒裤是完全两回事，它不能混为一谈。当街扒裤是有意要亮他的屁股出来，是一种恶意。但是，如果说是，他的在现场的主要目的是把他捆绑，扭送派出所，那么，我想可能这个是我们队员的主要目标。”

　　随后， 6名队员被强制抬到车上，送往当地派出所。据了解，4点多钟的时候，市城管局就打电话给龙华方面，称被扣的6人的确是市城管大队的执法队员。可直到7点多钟，记者赶来时，队员的手脚仍在绑着，裤子也没有提起来。

　　深圳市宝安区副区长王立新：“确认以后呢，我们相关的执法队的负责同志就说，既然核实了，那么就可以走了，也要给他们松绑。但他们说要更上一级领导来，等他们的领导同志来了以后，六点钟，他们一位领导就说，把衣服裤子脱下看看有没有伤，验一下伤。也是出于对他们队员的关心吧，这个时候记者在这个地方就拍了照片。”

　　对于冲突的细节，如当街扒裤，双方各执一词，但都不否认在冲突过程中有殴打的行为。8月2日上午，深圳市城市管理局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对这一事件向社会作出回应。

　　“是一种严重的违法行为，这个应该受到批评和谴责，这个不能迁就，不能原谅。”

　　与此同时，社会上对此事的讨论也越发强烈，措辞也更加尖锐。

　　有人说，城管打城管是暴力执法惯性的恶果，更多人认为城管打城管实际上一场利益之战，地盘之争。这种种说法，不仅使打人的龙华方面，被打方的市城管方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市城管局主抓城管工作的秦永安副局长，见到记者的第一句话，就直接了当否认地盘之争的说法。

　　深圳市城市管理局秦局长：“争地盘这些都是非常错误的，不存在争地盘的问题，主要还是误会引起的。”

　　据了解，为加强城市管理和基层行政执法，深圳市专门出台了72号文件。决定自7月1日起，在龙华等六个街道开展综合执法试点工作。按照有关规定，试点辖区内的城管、城建、卫生等21项行政执法统一由新成立的街道执法大队来完成。那么既然如此，市执法大队为什么会到龙华区去执法呢？

　　深圳市城管联动执法大队黄伟泉：“因为我们是市局的，职责是全市范围的，我们执法范围是全市范围内的。”

　　深圳市宝安区副区长王立新：“那么，按照市里的规定，就应该由综合执法队，就是街道的执法队来执法，而且执法队完全有街道来管理。”

　　深圳市72号文件规定，对于纳入街道综合执法范围的事项，市、区相关行政主管部门在试点的龙华等六街道不再行使行政处罚权。对此，市城管局却有着不同的理解。

　　深圳市城市管理局秦局长：“相关部门不得再到这个辖区进行从事执法活动，指相关部门，就是说像卫生部门，劳动部门。但是，我们呢，它是宝安区城市管理执法局龙华城管执法队。所以说，我们不是相关部门，我们应该是主管部门，是他的上级主管部门 ，在理解上有偏差。”

　　8月9日，宝安区有关部门对该事件的相关责任人做出了处罚决定，龙华执法队4名队员被行政拘留，队长阮开江被调离岗位。

　　主持人张绍刚：“来进入到今天的互动环节，我们今天讨论的核心话题是，城管之争究竟在争什么？有两位将要和我们电话连线，一位是上海大学社会学系的顾骏教授，另外一位是中国人民大学宪法学与行政法学的莫于川教授。”

　　主持人张绍刚：“顾老师您好，您在听到城管的这个事件之后，您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上海大学社会学系顾骏教授：“我第一反应这是两个城管大队在为利益争夺而发生的冲突，而其中的核心问题是，现在有一些部门有利的地方抢着管没利的地方，大家都不管。”

　　主持人张绍刚：“所以您觉得是因为在抢地盘对不对？而为什么抢地盘呢？是因为这个地盘会带来利益。莫老师，您觉得呢？”

　　中国人民大学宪法学与行政法学莫于川教授：“我曾经去调查过，深圳城管设计的那套体制是不应当存在利益冲突的？”

　　主持人张绍刚：“您所说的设计的体制是？”

　　中国人民大学宪法学与行政法学莫于川教授：“就是这样的，深圳实行罚没金和城管奖金分离以后是比较彻底的，他们就是说，城管执法队伍的罚款是要统统上交市里的，你的工资福利待遇统统由市财政各级财政加以解决。问题现在是这样的，就是新成立这个进一步重心下移后，这个街道的执法队伍他们的这一套的保障，就是经费的保障是怎么运行的，现在不太清楚。如果这个方面有一定的利益诱惑，比如说罚款的分层返还那么他就有冲突了，那么他就一定会和上级的联动的执法队就是巡查队伍一定会发生冲突。”

　　主持人张绍刚：“如果街道的执法队也是奖罚分离队员奖金和罚没金是分离的再出现这种事。您觉得还是利益之争吗？”

　　中国人民大学宪法学与行政法学莫于川教授：“如果再这样应该就没有利益的冲突，因为你做再多的事情，罚再多的款，并不和你的收入挂钩，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利益冲突呢？应当是没有。我们正常的执法应当就是，我们的公务员或者叫行政执法人员管理的机制是，应当对这些人员他的工作的表现有一个评判机制的，有个考核机制的，如果是这样，反而会出现一个情况，他就是不管，那就是叫不作为这种情况，应当说出现更多一点。”

　　主持人张绍刚：“那顾老师，如果都有了罚金和奖金分离的制度，您觉得还会出现利益之争吗？”

　　上海大学社会学系顾骏教授：“我觉得还会，因为刚才莫老师在讲的其实是个理想状况，现实状况从来不会这么理想。如果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监督，这个利益它是可以从执法行为中间执法过程中间产生出来的，比如说他有些罚物不上交可以不可以？别人给了他好处以后，他不执法可以不可以？所以没有监督的情况底下，在整个执法过程中间，他可以再制造出自己的利益，而这个利益当其他的执法队伍进来的时候，就会发生冲撞。所以利益问题，不仅仅是一个一般的来说一个规章制度的问题，而是有一个实际的对执法权利的监督和制衡的问题。”

　　中国人民大学宪法学与行政法学莫于川教授：“我对顾老师这个说法基本赞同，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一点补充就是，为什么我们城市管理执法队伍，现在人们对他们的评价，还有人们觉得他们的权力没有受到很好的监督？这个有一个背景，那就是我们过去在街头执法，就是城市管理过程当中，凡是上了街直接面对老百姓，这样的一种执法过程过去是非常分散的，叫部门体制。那么很多很多的执法机构，就是行政管理部门都上街执法，为了解决这样一个突出问题，才实行了相对集中行使行政处罚权这么一个体制改革。成立了各级的纷纷成立，或者是改型或者说重新调整职能，建立了城管执法队伍，他们把这些分散的街头执法的权力相对集中，由他们来承担，但是这样一个问题又来了，就是矛盾也就集中到他们那儿去了，而我们城市管理呢？现在就是各级市政府也好，他们直接就分管了，所以他这个上级的就比较脱节，所以他这个监督机制建立还有一个探索过程，所以这是矛盾比较突出表现出来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背景原因。”

　　主持人张绍刚：“好，非常谢谢二位老师今天和我们电话连线。无论我们谈的是利益，还是监管，最后其实直接指向的是城管，怎么样能够更好的为这个城市服务，更好的为百姓服务，我们做一种美好的设想，如果有一天是为了怎么能够更好的保护老百姓的利益，城管之间发生了争执，那该是一种多么理想的状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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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