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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都市报总编辑尹婕妤(中)与陈显栋夫妇在一起
悸动 陈显栋 作
永恒 陈显栋 作
春灵 陈显栋 作
海南能否出大师?
8月16日下午,我们在海口国贸的一个小型画展室里有幸见到陈显栋夫妇。被称为中国“凡高”的陈显栋已是“古稀”之龄,却健康、健谈,思想清新。
陈显栋的每一幅画,除了有相对统一的主色调之外,极少我们常见的形象,却又像是处处有万物具象。他用点、线、面、色彩来构造其飘逸的心灵感觉;画面中浮动、交错迷离的色块,有时浑然一体,有时构成强烈的反差,有时画龙点睛,画面中音乐与诗在交融———他把一种奇异的、与现实生活迥然不同的意境展现了出来。
面对陈先生的画,我们感觉画中的色彩像魔幻里生命和灵魂在不断酝酿、涌动和升华……陈先生为我们在司空见惯的世俗中创造了新鲜而陌生的世界,给人感动和震撼。看过陈先生的画作之后,我脑海中总浮现其画面,幻觉中出现画面里的生灵总在喧哗和躁动的意境。
陈先生1930年出生,在澄迈中学读高中,19岁那年去了台湾。说起他的家世,他很来神。他从小在外婆家里长大,家教严谨,他父亲是黄埔军校十六期的学员,母亲读过女子中学。他最爱列举的多是“外家”的人,说大舅、二舅和三舅做了什么、成了什么人物,他心中景仰的竟是二舅的儿子,也就是他表哥,表哥十四岁就考上多所大学,同时被几个大学录取,精通几国外语;他从不穿皮鞋,为人甚是低调,就是代表重工业部出国,也穿的是部里的工作服,你从外边看,他简直像个拾荒的人,可跟他一交谈,才知他满腹经纶……陈显栋后来一直想有所作为,成就一番事业,与表哥的影响想必不无联系。
海南能出大师吗?陈显栋在中国乃至国际画坛的成功给出的答案是“能”。
陈显栋说画、作画
从事艺术的非实践者,比如讲台上的教授,一旦谈艺术,很喜欢把“艺术”说得云里雾里,不着边际。陈先生谈艺术则把“艺”与“术”分开,他毫不避讳地说到现代艺术里现代技术的一面,什么是现代派?他问一些年轻人,好些人回答不上来。他说既然是现代艺术就一定要注重利用现代的技术,尤其是油画。他说古代的画家不能运用太多的色彩,所以画的多是水墨画。现代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可以利用的媒材太多了,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他一边给我们讲解他的画,一边说,如果是书法家,假如能有这样的毛笔,拿在手上能控制墨的多少和浓淡,那他肯定能写出更上乘的毛笔字。
陈先生希望海南的画界能有所提升,不要老画什么海岛、椰子树、小桥流水什么的,改一改才能有大出息。他又认为,任何流派都有它们的好,但都得有自己独到的创新。
陈先生说,我也讲传统,但传统往往被摆在博物馆里,我们今天的“现代”将来也成为传统,所以更要对得起后人。如果我们今天只懂得使用古时候的火药枪和指南针来打仗,怎么能打胜仗呢?我们为什么不用现代的媒材来表现现代生活呢?绘画的“现代派”意味着什么?有的人认为只要留了长发,有些怪异的行为就是现代派的艺术家了。事实上,表面的“现代”与骨子里的“现代”是两码事。我们的美感经验不同,同是一件作品,有的人漠然,有的人会掉泪,但人们的审美总有某个点是相同的,我们要表现大自然,但我们还有想象中另一面的大自然,人人心灵中相通的大自然。记者问陈先生,既然您能将抽象和具象组合得如此完美、奇特,是否曾周游列国,阅尽天下的山水。陈先生说他只是因为到日本参加画展,才出过国。他认为一个人能有所成,天分的因素很重要。就像修炼,如果没有慧根,当八辈子和尚也成不了佛,上月球也成不了仙。相反,如果有了慧根,有了慈悲心,就是立地也能成佛。古代的人受制于很多条件,能走的地方实际上很少,但一些人之所以能成为大家,主要是靠悟性和长期的艰辛努力。故乡 陈显栋 作
山城 陈显栋 作
大寂寞出大家
“男人三十而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有太多诸如此类的陈谷子烂芝麻的说法了。在健康水平低下、掉了牙就不能补牙的古代,男人从四十开始就有苍老感,三十“不立”便会着急,而陈显栋的绘画竟然可以是“六十而立”,他在画坛上沉寂、苦研、打磨20年后,才在60岁后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这一风景跟如今心浮气躁的文艺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通过压力,水可以往“高处”流,人为什么不能偶尔或长期往“低处”走走、看看,体验体验,然后走向更高的高度?陈显栋先生早年通过他的抽象画,在台湾画坛已经取得一定的成功,他顺着那条道走下来,过个“人上人”的生活不成问题。可陈显栋偏偏往“低处”走:从1963年开始,他谢绝各色地毯和灯红酒绿,停止参加画坛的一切活动,开始从事媒材、色彩、造型、肌理的研究,前后20年。陈先生说当年的生活要多苦就有多苦,要多寂寞就有多寂寞。他常与孤傲做伴,与痛苦相随。他只是靠当中学美术教师的收入来支撑家里的生活,其清苦可想而知,但陈先生都艰难地挺过来了。
陈先生在苦修的岁月里,尝试着大胆而充满激情地使用各类多媒体素材,曾用酒精淋烧甘蔗板作大幅抽象画,在产生凹凸不平的特殊线条后,以油漆打底,再涂上油画颜料,既耐湿热又持久。其他如塑胶,化工颜料,纤维,各类建材等,都曾尝试改良用来入画。
完成第一张画布作品《冥想》时,陈显栋由实验了十几年的纸上功夫转为画布,技巧开展更加便利,甚至随心所欲,跟着感觉走,尤其自1981年开始运用树脂(醋酸乙稀)调和油画颜料,产生各种粗细线条的薄膜过滤来搭配画面,成为他作品中不可或缺的章法。之后他又想着如何将杜邦油漆的耐烤晒特质运用在画布上。总之,只要利于画布灵动、脱俗,各种方式他都勇于尝试,始终如是坚持:运用新技巧新方法新思想新观念以求新表现。
陈先生终获大成功。2003年和2005年,陈显栋参加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其作品独创风格让国内外画坛的同行震惊。
有大爱才有大师?
陈显栋先生的妻子余女士,台湾人,今年63岁,看上去却只有50来岁的样子。余女士说起她当初怎么认识陈先生。她说有一回在台北参观一个大师的画展,竟被一幅画的色彩深深地吸引,总觉得它很美,却说不出美的缘由。她跟姐妹说她不懂得欣赏画,站在她后面的画家却说她很懂画。这个画家正是陈显栋先生。后来他们通过联谊会多了见面的机会,再后来余女士成了陈先生作画的全职帮手,为陈先生在调色盘上调颜料,作好画画过程中的一切准备。余女士同陈显栋结为伉俪后,总是形影不离,余女士很用心地在照顾陈先生的生活起居,一旦因事暂时分开,陈先生就会急着叫太太赶紧回来。余女士笑着说陈先生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连衣服都不会洗。陈先生时常对余女士发自内心的感叹:“离不开你呀。”
因对艺术的严谨与痴爱,陈先生对自己的画作看得格外认真。余女士说起这样的故事:台湾有人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了陈显栋的画,后来陈先生意识到他卖出的画有瑕疵,便把画取回销毁,重新给人画了一幅。多少人为之惋惜,陈先生付之一笑。
陈先生和他的妻子对海南的情感很深,经常回海南找画画感觉,现在几乎在海南定居。
记者问他自己创新的绘画技法有无申请专利。陈先生说他不喜欢“祖传秘方”的做法,好东西为什么不让大家共享呢?我的东西即使你学去了,如果在此基础上没有创新,还是没有用。就像你现在怎么去模仿毕加索,毕加索也只有一个。他在海南也收学徒,但学徒中能坚持的不多,都说太难了。陈先生说艺术重要的是悟道,而不是传承,艺术传不了儿子和孙子。
必须走创新之路
达芬奇、毕加索、凡高……似乎成了艺术界的永恒。
陈先生介绍说,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在台湾最风行的是泛印象派画家的画,后来又流行抽象画。炒到哪类画派,相应的画拍卖价就很高。陈先生说,艺术的大观园里本来可以各显神通,但炒作的风潮总是迎合一般人,没有太高的坐标。我当时看到了风潮背后的东西,我坚信自己未来的努力必获成功。真正优秀的画作总是具备能够流传的文化、思想和情感等元素。从今天的情况看,泛印象派的画不值钱了,后来风行抽象画,但纯抽象易空洞,显得一无所有,常让人莫名其妙。具象出现得太多则容易流俗,你把一个人的鼻子、眼睛画得再像,都像不过像数越来越高的数码照相机。在所有的画派之外,肯定还有新的画风可以选择,抽象与具象之间还有别的形象。将具象与抽象灵动结合的画法,画出新的形象,我一直为此探索。
陈先生认为,任何艺术的成功都必须走创新之路。能成为大家的创新者肯定能在人们司空见惯的世界里发现“新”的美,并且能够使用表现这种美的新手段,比如说新的绘画语言……
艺术是类通的,但不同的艺术使用不同的“建筑材料”。文字作家时常在自己的地方方言中寻找构建自己作品的“特殊”材料,但往往很有限。而音乐的飞扬跳不出七个音符的框框,“绘画语言”似乎相对幸运,因高科技的发展,绘画材料可以与时俱进地更新,陈显栋实现了这种更新,寻找到了自己绘画的独特语言,找到了能自如地表现自己切身感受和心灵世界的艺术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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