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省工商局局长任内出逃；原省委宣传部长因其所涉经济问题金额巨大、跨时漫长被“双规”；“土地廉政风暴”刮倒福州、平潭多名县处级干部……今年5月以来，台风频袭福建，而在官场，反腐台风同样一波一波地席卷福建。

　　十年悬案因贷款人的突然回国而揪出泉州建国以来最大贪官；一个人的落马引发一个贪污网络的坍塌；在必然与偶然，惶恐与欢欣的辩证中，福建展开一场反腐风暴。

　　采写:本报记者　丰鸿平

　　荆福生、周金伙腐败网络

　　包括:福建原省委宣传部长荆福生，福建原工商局长周金伙，原周宁县委书记林龙飞，原闽东电力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翁小巧，原福安市委书记林旭荣，原宁德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黄朝阳，福建省体育局计财处处长郑国璋，原宁德国土局局长高胜慈，原寿宁市委书记郑向东，原宁德市蕉山区委书记王朝阳等人。

　　“福州土地廉政风暴”

　　在此“风暴”中落马的有:原福州市前任规划局局长姜燕生，原福州市园林局局长王廷杰，原仓山区土地局局长李仲，原福州市国土局局长王炳毅，原仓山区区委书记张森兴，原平潭县县长薛源官，平潭县国土局局长、县建设局局长和县人事局局长等人。

　　泉州原副市长李天乙案

　　去年3月，泉州原副市长李天乙落马。泉州建国以来因经济问题而出事的官员中，李天乙被认为是职务最高的一个。此案牵涉泉州几十个人，自李天乙去年4月被免职后，至今尚未宣判。

　　荆福生　现年54岁，原籍河南，生于福建。1984年出任共青团福建省委书记，之后历任莆田地委副书记、福建省体委主任，自1995年起任宁德地委书记，2000年末改任宁德市委书记。2002年升任福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荆福生所涉经济问题金额巨大，跨时漫长，尤以其主政宁德期间的经济问题最为严重。荆福生被“双规”的直接原因是，2004年8月爆出的“宁德首富”冯德辉案。而据福建民间人士说，荆福生被有关方面“引起重视”，最早是由宁德周宁县的“三光书记”林龙飞案所引出。

　　周金伙　1949年5月出生于福建福州。早年学医，毕业于福建医科大学中医系，后步入仕途。曾先后担任福州市台江区区长、福建省房地产开发集团总经理、福州市副市长、宁德行署专员、宁德市市长等职。2003年7月调任福建省工商局局长，并当选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

　　今年6月上旬，周在被“双规”前成功外逃。今年8月2日，因周金伙“行贿、离岗私自出走到国(境)外的行为”，被罢免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职务。据传，周曾“敲诈台商1000万元”、“在美国的财产最少在1亿美元”、“近30年福州出品的寿山石名品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在周金伙手上”。

　　据福建民间人士说，荆福生被有关方面“引起重视”，最早是由宁德周宁县的“三光书记”林龙飞案所引出。“三光”指的是“官位卖光、财政的钱花光、看中的女人搞光”。

　　“荆福生、周金伙劣迹斑斑，他们的落马正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即就报。”福建经贸系统一位人士说。

　　而去年3月原泉州副市长李天乙的落马则显得“事出偶然”。

　　8月8日，台风桑美来临之前，卢锦景，福建省宁德市下属的福安市商业总公司总经理的尸体在福安的赛江中被人们发现。

　　这位福安的女强人，在福安知名度很高，手下掌管着8家分公司，同时还是福安财贸口党委副书记、福安市场管理办公室主任，生前曾获“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从一名普通职工干到公司、党政领导的卢锦景，在别人看来，行事果断，“即使是枪指在头上也不会眨一下眼。”

　　卢锦景是在8月6日失踪的，她的尸体在江中被发现时穿戴整齐。据福安知情人说，卢锦景是因为当地纪检部门找她“谈话”后自杀的，纪检部门找她“谈话”的原因可能是她把涉嫌挪用的千万元公款给丈夫在上海做生意。

　　两天后，17级的台风桑美登陆福建宁德地区，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今年5月以来，台风频袭福建，珍珠、碧利斯、格美、桑美挨个袭来。而在官场，反腐台风同样一波一波地席卷福建，身处风眼中心的官员或被“双规”、或被逮捕，或自杀，或出逃。

　　新官上任的“紧迫”事

　　多年媳妇熬成婆，熬成婆马上为非作歹，是福建在官场整肃中落马的县处级干部的一个特征

　　卢锦景仅仅是一个科级干部，她的死在福建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比她级别大的官员在福建持续不断的官场整肃中相继“出事”，才是人们谈论的焦点。

　　其中，原平潭县县长薛源官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毕业于北大历史系、研究生学历的薛源官的职称是副教授，乃学院派出身，现在能够查到他在1990年代初发表的关于亚非拉民族解放的论文。据介绍，薛源官先后被派到厦门、平潭挂职锻炼，1990年代中期来到福州下属的海岛县平潭。在平潭多年，薛源官一直未担任要职，2002年当选平潭政协主席，直到2004年当上了平潭县县长，才成为掌管实权的一县“父母官”。

　　“薛源官犯下的事主要是在他当县长期间完成的，在此之前他这个人还是很好的。”曾经和薛源官共过事的知情人说。

　　当上县长的薛源官遇到了一件烦心的事。他向平潭县人大常委会提请任命的21个县直部门正职领导人中有一个没有通过审议。这在平潭引起轩然大波，被认为是薛源官不受信任的表现。

　　在县长位置上还没满2年的薛源官被调到福州教育学院当党委书记、院长后，人们就盛传他可能会出事。“从在任县长位置平级调任院长，是为了好调查他。”“观察家”们对官场上的风吹草动已经总结出一套有效的判断标准。果不其然，薛源官很快被“双规”，与之“同伴”的，还有平潭县国土局局长、建设局局长和人事局局长等一干官员。

　　据透露，薛源官出事的原因，是其在平潭做县长的2年间，违规批地以中饱私囊。

　　多年媳妇熬成婆，熬成婆马上为非作歹，是福建在官场整肃中落马的县处级干部的一个特征。

　　与薛源官同时落马的福州市仓山区区长、区委书记张森兴，从乡镇一直干到区长、书记，在区长、书记的位置上，在其辖区内大兴土木，在棚屋改造、拆迁，农田征用，房地产和工业园区开发中进行权力寻租，借以中饱私囊。

　　同样，张森兴也有不少“同伴”，大都与土地相关:曾任仓山区主管土地、城建副区长的福州市园林局局长王廷杰、仓山区土地局局长李仲、福州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王炳毅。

　　有人称，这是一场“福州土地廉政风暴”。

　　在闽南的泉州市泉港区，原区长陈国强同样是下车伊始，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清廉与腐败的差别，只是位置不同而使然。

　　陈国强是在2002年从泉州鲤城区人大主任的位置上调到泉港区当区长的。在此之前的陈国强，认识他的人说，为人不错，“做事有魄力，很讲义气”。

　　他的“义气”，从他与泉港闽林集团董事长林凤良的关系中可以看出。刚到泉港的陈国强立即和林凤良“搭”上，林凤良常说的一句话是“区长和我是兄弟”。是“兄弟”自然要互利互惠，据知情人讲，泉港区要搞什么活动，大都在闽林集团大楼里进行，区里要做一件什么事，“比如需要5万块钱的，闽林出3万，区里出2万。”

　　今年3月，陈国强被泉州纪检部门“双规”，闽林集团，这个从民间“小标会”起家，靠向民间非法高息借款而运作的“福建省重点保护企业”轰然倒塌，4月7日晚，林凤良携数亿集资款外逃，十几亿资金一夜蒸发。6月16日，林凤良在广西被抓捕。

　　但陈国强落马，问题还是出在其担任区长期间所涉及的土地、工程方面。知情人透露，2003年，泉港修建泉港医院时，陈国强卖茶叶的情妇把工程公司介绍给陈国强，而他们则从中收取好处。此后陈国强在土地、城建方面也多有违规之处。

　　被传言击中的福建官员

　　“有的传言后来被证实了，有的人被‘双规’一段时间后又放出来了，真真假假，让传言越来越多”

　　有关陈国强情妇的传言，在泉港、泉州早已沸沸扬扬。人们说他有3个情妇，一个是开茶叶店的，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医院护士，后两者因为和陈国强有了关系而当上了某镇副镇长、某单位办公室副主任。陈国强出事后，人们越来越相信这些传言是真的，因为这三个女人都被相关部门叫去问话，当上了官的也被“退还”给原单位。

　　在福建的茶楼中，对官场有兴趣的人总是饶有兴趣地交流着他们听到的小道消息，谁出事了，谁“双规”了，谁被抓了。“有的传言后来被证实了，有的人被“双规”一段时间后又放出来了，真真假假，让传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让人宁可信其有。”福州一位接近体制但又在体制外的“观察家”说。

　　这位“观察家”几天前听到某某局长被“双规”，于是打电话到该局的熟识朋友处问:你们的局长在不在？得到的回答是“局长正在开会”。

　　传言甚至让媒体也信以为真。福建省原工商局长周金伙今年6月上旬在任上不辞而别后，他在内蒙古、云南被抓的消息就出现在媒体上，而事实上周并没有被抓获。

　　周金伙要出事的传言在福建从来没有断过。据媒体报道，自周金伙上调福建省工商局局长以来，每当传言盛起时，周金伙就大张声势下基层调研视察，组织开展工商执法行动，或者频繁出现在能让人看其形听其言的电视节目中，以这种方式来证明“我还活着，并活得很好”。

　　有关周金伙的传言，人们最感兴趣的是周金伙出逃前，有没有人向他通风报信。据透露，当福建省有关领导于6月2日找周金伙询问有关原福建省委宣传部长荆福生的一些资金问题时，周金伙说事情已经过了好多年，记不太清了，要回去查看当时的记录本。但从此杳无音信，后被证实外逃。

　　据说周金伙早就准备好了出逃方案，其妻儿10年前就已移居美国并取得美国绿卡，在纪检部门找他谈话后其可能用化名护照出逃美国。

　　“周金伙好玩寿山石，长期浸淫其中培养了他谨慎、老成的性格。他做事一向严谨，出逃应该早有准备。”一位福建官场人士因此认为，关于他在宁德期间敲诈台商1000万的传言不太可信，因为他要拿钱，根本不必要用这种“低劣、露骨”的方式。“周金伙出事，发端是荆福生把他供了出来。荆福生交待他和周金伙在宁德期间的一些所作所为，还交待周金伙曾送了几十万给荆福生老婆、女儿治病。”

　　像这位敢于向外透露消息的人并不多，在福州官场有一个现象，谈荆福生、周金伙而色变，生怕这两人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荆福生、周金伙在福建多个部门、地方工作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他俩出事后，和他们有过关系的人，据称多被有关部门找去谈话。

　　拔出萝卜带出泥

　　自厦门远华案后，福建先后爆发了福州首富陈凯案、荆福生案和“土地风暴”等案，这些案件各成一个体系，在这个体系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金伙由荆福生案所引出，而荆福生，是去年10月在厦门调研时被“双规”的。根据《财经》杂志报道，荆福生所涉经济问题金额巨大，跨时漫长，尤以其主政宁德期间的经济问题最为严重。荆福生被“双规”的直接原因是2004年8月爆出的宁德冯德辉案。

　　冯德辉靠走私烟草起家，继而进入房地产市场，以“黑社会”手段控制当地娱乐业，成为“宁德首富”，2004年8月被福建公安厅逮捕。

　　而据福建民间人士说，荆福生被有关方面“引起重视”，最早是由宁德周宁县的“三光书记”林龙飞案所引出。“三光”指的是“官位卖光、财政的钱花光、看中的女人搞光”。荆福生在福建团省委做书记时，林龙飞是他的亲信，1995年荆福生到宁德当地委书记，把林龙光也带到宁德，1996年林龙飞被调任周宁县委书记。

　　林龙飞于2003年“双规”，于2005年初被判死刑。据传，林龙飞被判死刑后，见荆福生保他无望，于是向上面交待了荆福生的问题，以争取立功。

　　据福建新闻界人士说，对林龙飞一案，福建的媒体不能采访报道，有福建媒体转载新华社的稿件，让当时身为福建省宣传部长的荆福生大发雷霆，报道此事的媒体的领导，有不少受到批评、处罚甚至下台。

　　在荆福生落马之前，与他有关系的官员已纷纷落马，他被“双规”后，亦有多人受到牵连。荆福生，成了一棵腐烂的树，上面结满了蜘蛛网，长满了有毒的蘑菇和害虫。

　　自厦门远华案后，福建先后爆发了福州首富陈凯案、荆福生案和“土地风暴”等案，这些案件各成一个体系，在这个体系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人出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往往牵扯出更多的人。当然，不排除有漏网之鱼的可能。

　　陈凯案牵扯出原福州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宋立诚、原福建省政法部门官员智渡江、原省地税局副局长李康振、原三明市副市长刘用照(原福州市副市长)、原福清市委书记朱健、原福州市晋安区检察院检察长陈峰、原鼓楼区法院副院长游礼杰、原鼓楼区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游可为、原福州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方长明、原福州市文化局局长吕赣明、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王云汉、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原刑庭庭长梁铭德、原鼓楼区法院院长刘瑞广(排名不分先后)等人。

　　以荆福生为“核心”的腐败网络则包括:原福建工商局长周金伙，原周宁县委书记林龙飞，原闽东电力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翁小巧，原福安市委书记林旭荣，原宁德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黄朝阳，福建省体育局计财处处长郑国璋，原宁德国土局局长高胜慈，原寿宁市委书记郑向东，原宁德市蕉山区委书记王朝阳等人。

　　“福州土地风暴”中落马的有:原福州市前任规划局局长姜燕生，原福州市园林局局长王廷杰，原仓山区土地局局长李仲，原福州市国土局局长王炳毅，原仓山区区委书记张森兴，原平潭县县长薛源官，平潭县国土局局长、县建设局局长和县人事局局长等人。

　　偶然性和必然性

　　按照国土资源部“各省在年底前严查8起以上土地违法案件”的要求，更多的人可能会被揪出来

　　福州掀起的“土地廉政风暴”是在中央要求严查土地腐败的大背景下进行的。

　　今年5月，国土资源部下发《关于当前进一步从严土地管理的紧急通知》，要求严肃查处违法违规用地，坚决制止土地违法行为。据报道，国土资源部在6月份紧急召开土地执法会议，要求各地迅速行动起来，坚决查处严重土地违法案件，会议明确，省级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要在今年6月公开、依法、严肃查处3起以上严重土地违法案件，年底前达到8起以上。

　　有分析指出，土地腐败将成为中央政府反腐败的最新重点。

　　在这场风暴中，中纪委进驻安徽省政府，调查安徽省副省长何闽旭土地腐败一案。据报道，一个房产开发商向纪检部门交出一份受贿名单，榜上有名者涉及很广。

　　此外还有天津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宝金、湖南省郴州市市委书记李大伦、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被“双规”，他们的落马据称都和土地腐败有关。

　　在这个大背景看来，姜燕生、张森兴、薛源官、陈国强等人的出事是一个必然。按照国土资源部“年底前严查8起以上土地违法案件”的要求，更多的人可能会被揪出来。

　　“他们也真是可怜。”一位“观察家”这样调侃，薛源官、陈国强等人刚刚当上行政一把手，正准备“大干一番”时就遇到土地廉政风暴，除了“时运不济”外，只怪自己根基太浅。而反观荆福生、周金伙，其腐败历程跨越多地区多部门，历时十几年，一边腐败一边还能高升，确实不是薛源官们所能望其项背的。

　　“荆福生、周金伙劣迹斑斑，他们的落马正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即就报。”福建经贸系统一位人士说。

　　而去年3月原泉州副市长李天乙的落马则显得“事出偶然”。

　　李天乙在1980年代末期开始在泉州市安溪县任职，1990年代初开始担任安溪县委书记，在安溪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不少人认为，安溪县能有今天，步入全国百强县之列，李天乙有很大的贡献。

　　李天乙出事的原因，据知情人介绍，是其10年前在安溪任职期间违规给某服装公司批了一笔千万以上的贷款，李天乙从中受贿。这笔贷款后被认为是骗贷，因贷款人外逃，此案也就成了悬案，而李天乙则平安无事地从安溪县上调到泉州副市长位置。

　　“没想到10年后贷款人回国治病，都已经联系好了上海的瑞金医院，但刚一下地就被抓住了，李天乙也就被供了出来。”知情人士说，当年的贷款人出具了一份行贿名单，何时何地给何人送了多少钱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甚至送给看大门的两条中华烟也赫然在目。

　　李天乙被抓后很快交代了问题，并供认其妻子、子女也牵涉其中。“很多人都在骂李天乙是个软骨头。”

　　泉州建国以来因经济问题而出事的官员中，李天乙被认为是职务最高的一个。此案牵涉泉州几十个人，自李天乙去年4月被免职后，至今尚未宣判。

　　荆、周治下的宁德

　　经济上一团糟，政治上也一塌糊涂。宁德官场人士列举了荆福生的“两宗罪”:任人唯亲，打击异己

　　台风桑美过后，宁德至福州段公路多处受损，宁德一度成为“孤岛”。常在福州、宁德两个地方往返的一位姓张的生意人说，即使在平时，罗源到宁德的那段路也是经常修修补补，在2004年的时候曾发生大面积坍塌。

　　宁德境内的这条高速路，是松三高速(由黑龙江至海南)的一部分，1995年正式开工，1999年调整施工，2002年全线主体工程完成并试通车，正是在荆福生(1995年起任宁德地委书记，2000年末，宁德撤地设市，改任宁德市委书记)、周金伙任上完成的。

　　民间传言，荆福生把这段公路承包给了某领导的子女，间接导致工程质量不过关。但在很多宁德人看来，这段公路是荆福生、周金伙在宁德的主要政绩。

　　“荆福生这个人，喜欢搞花架子，尽做一些虚幻的东西。”宁德经贸系统一位人士说，在他看来，荆福生的花架子，体现在他提出的一些口号上。

　　荆福生1995年到宁德任地委书记，上任伊始，即提出了“八个新观念”，即“八个大”:大开放、大开发、大胆尝试、大让利、大科技、大服务、大协作、大发展，还提出“五挂钩”、“五联系”等，但具体内容，人们早已经忘记了。

　　在“经营城市”上，荆福生提出“城市文明先锋行动”，成立专门的办公室，风风火火了一阵子。

　　荆福生的花架子体现得最“完美”的地方，是他所宣扬的脱贫项目。“荆福生让人把宁德山区的老房子，用石灰把外墙刷白，于是看起来像是小康了。”宁德寿宁县一位人士说。这大概可以又提出一个口号:农村文明先锋行动。

　　在发展经济方面，那位经贸系统的人士认为，1995到2002年荆福生在宁德一把手任上，宁德错过了几次机遇。

　　“首先是草根经济没有发展起来。宁德以前是对台前线，国家没有投资什么项目，经济发展必须靠草根经济。但在他任上的几年间，没有见到效果。”而在此之间，宁德南面的泉州，北面的浙江温州，草根经济则是蓬勃发展。

　　草根经济没有发展的一个体现是，在荆福生任职期间，宁德整个工业经济比重只占28％，农业占了24％。“荆福生错过的第二次机遇是没有调整好经济结构。农业还是基础，没有突破口。”

　　在宁德一些人士看来，宁德有一个优势是沿海，发展港口经济应该是条出路，十万吨以上的码头是能搞起来的，但到目前为止，一个万吨级的码头也刚竣工，还没有配套。

　　那么以荆福生为书记、周金伙为市长的领导班子除了喊“八个大五联系”外，都在忙些什么呢？

　　据对宁德发展有研究的人说，在他们任上，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是制定了不少，但由于财政非常贫困，那些政策都成了画饼充饥。

　　有一件让荆福生和周金伙很热衷的事，那就是搞房地产。“因为房地产来钱快，并且形象好。”周金伙在任职福建省宁德市市长前为福建省直房地产集团董事长，搞起房地产来得心应手。

　　据当年参与宁德东侨开发的人士说，周金伙刚上任时相关部门提出在东湖华侨农场划出一些土地作为工业园区，为民间工业提供一个载体、平台。后来，原计划的工业园区变成了经济开发区，以商业、第三产业和建筑业为主，面积也由原来提的3000亩变成了800亩。

　　这一转变为周金伙提供了寻租空间。据透露，周金伙的问题正涉及他任宁德市长时，将东湖华侨农场土地以7000元/亩的价格批给其亲属1200亩，后变更为城市房地产开发用地，其亲属以50万元/亩倒卖出去。

　　“房地产是公鸡，钱不会生钱，搞工业才能钱生钱。”宁德一位人士说，作为市长的周金伙，是“在为自己捞钱的同时，顺便帮宁德盖了一些房子，整修了一些街道”。

　　在经济上一团糟，政治上也一塌糊涂。宁德官场人士列举了荆福生的“两宗罪”:任人唯亲，打击异己。

　　据介绍，当年宁德的国有中小企业的改制工作走在全国的前列，很多地方都来宁德学习。这一工作是在另一位领导的主持下进行的，领导来自省里，来宁德挂职，主管工业。

　　“当时荆福生很不爽，认为人家越位，出风头。1年后，挂职领导离开宁德，企业改制的工作也没有持续下去。当时国有工业企业改制完了，但市直企业到现在还有一大堆问题，已是积重难返。”

　　在任人唯亲上，荆福生表现得更为明目张胆。“三光书记”林龙飞，是他在团省委的亲信；原福安市委书记林旭荣在省组织部有亲戚，据透露荆福生为了巴结组织部所以提拔了他；原宁德国土局长高胜慈、寿宁书记郑向东，都在宁德驻北京办事处干过，据称当初为了荆福生在北京治病的妻女筹集了不少钱。

　　荆福生、周金伙出事后，宁德人莫不称快。台风过后，宁德投入到重建家园的工作中，而宁德乃至福建的政治家园，也在修补与重建中。

　　图:

　　自厦门远华案后，福建先后爆发了福州首富陈凯案、荆福生案、泉州李天乙案和福州“土地风暴”案。反腐台风不断袭击福建。

　　宁德　福州　平潭　泉州

　　福建原省委宣传部长荆福生。

　　福建省原工商局长周金伙。

　　制图/赖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