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人狂魔趁夜回家睇仔被捉
本报特派记者柯学东、廖杰华
昨天凌晨1时许，陕西省公安厅紧急通报：经过公安机关30多天的追捕，公安部A级通缉犯、汉阴“杀人狂魔”邱兴华落网。8月19日晚8时许，邱兴华在潜回陕西佛坪县大河坝镇五四村住处时，被守候的4名民警当场抓获，并从其身上搜出一把匕首。经初步审查，邱兴华对其杀人事实供认不讳。
得知其落网，当地百姓放起了鞭炮。 35天前，那场发生在高山上的罕见杀人案令当地村民至今惊骇不已——10人被杀，其中一人双眼被挖，心、肺被掏。究竟什么原因使凶手积累了如此的仇恨？连日来，在陕西省汉阴、石泉、佛坪三县的崇山峻岭中，本报记者走访了多位见证人，尽量为读者还原这个案件背后鲜为人知的事实。
守株待兔擒凶 警方暗哨立功
邱兴华落网5个小时后，陕西省公安厅即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抓捕活动宣告结束。“这是一场战争，是整个安康市人民与邱兴华一个人之间的战争。”陕西省石泉县公安局副局长陈长勇这样总结。
此前参与抓捕的公安人员告诉本报记者：“邱仇恨社会，仇恨他人，不抓到，没办法对山下的老百姓交代，无颜见家乡父老。”而陕西公安厅也曾提出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反侦意识强 亡命途换4双鞋
抓捕初期，公安部门重点主要放在邱兴华家人、亲戚以及相关社会关系人群的居住地。陈长勇告诉记者，
7月18日，他接到命令后，一边火速开车赶到洗河电站邱的外甥家，一边给沿途派出所打电话，密切关注邱的踪迹。但是，当陈长勇到达邱的外甥家时得知：“邱吃完中午饭，刚走不久，到河对岸一个姓吴的朋友家去了”。临走前，邱兴华还买了一双凉鞋。当时邱的外甥并不知道他杀了人。
“案发时，邱兴华穿的是皮鞋，此后他陆续换了凉鞋、草鞋等4双鞋子，可见此人非常狡猾谨慎。”陈长勇说。
相距4小时 警察错过邱兴华
离开邱的外甥家后，陈长勇火速带人奔向河对岸的吴家。但吴说，邱兴华连坐都没坐，拿了东西转身就走了，他走时大概是下午1时多，而警方是下午5时多到的。“吴家在山上，地势很高，邱极有可能是在山上看到警车来了，马上溜掉了。”陈长勇说。
在摸查邱兴华的亲戚与朋友居住地的同时，当地警方还在汉阴县海拔2128米的案发地、佛坪县大河坝镇邱租住的房屋，以及石泉县后柳镇邱的老家里都潜伏了警力，伺机抓捕。
7月26日,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悬赏5万元在全国通缉邱兴华。
直到8月2日，邱兴华的踪迹再次出现。发现邱兴华的是石泉县后柳镇一心村一位打猪草的女村民。那时村里人都知道邱兴华出事了。当时邱兴华说自己肚子饿了，问她有没有吃的。她说身上没带，不过可以下山到家里去吃。邱说不敢去，山下有警察。随后，邱起身离去，并威胁她不要和任何人说见到他。记者在一心村采访时了解到，一心村多名村民曾在山上看到过邱兴华。但没有人知道邱兴华的确切位置。有村民说，邱还有仇没报，曾说过“某某杂毛不是个好东西，非治治他不可”的话。另外，当时还有村民发现他“身背一把杀猪刀”（后证实是一把匕首）。
熟悉高山地形跟警方“打游击”
当本报记者赶到一心村时，石泉县警方已经在此围捕近半个月了。200名警察，包括部分消防、武警队员，加上数百名当地村民日夜在山上寻找邱的踪迹，邱兴华的儿女、外甥四处呼喊“爸爸，你出来，我们想见你一面。”但很多天过去了，邱兴华依然没出现。
在陕南的高山上，现代化的追捕工具完全用不上，寻找凶手成了一场拼体力的追逐战。“在这里，警犬都用不上，有时候还要靠人背。狗是舌头散热，上一个山头就不行了，有的警犬累得呕吐，而且每次发现踪迹的时间都过了使用警犬的有效时间。”陈长勇说。
陕南地区素有“山有多高，水有多长”的说法。而且现在山上能吃的东西很多，玉米，红薯、旱黄瓜、南瓜、野梨到处都是。当地人对记者分析说，邱兴华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何况这里山太大了，树高草密，藏一个人很难被发现。邱兴华凭借自己熟悉地形、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与围捕警察周旋。
对于邱兴华的野外生存能力，陈长勇早有耳闻，“他早年躲避计划生育时，拖家带口地在池河的山里生活了几个月，住的是废弃的牛圈，种的是租来的地。此后，在当地有名的野人沟，他带着一家老小，生活了好几年。”
求隐蔽 大烟鬼半月只抽1包烟
但在这种严密的包围圈中，邱兴华还是逃了出去。“邱的水性很好，游过汉水一点问题也没有。”陈长勇对邱兴华的出逃有心理准备。在他与邱兴华的周旋中，已经领略了他的狡猾。邱兴华“原来抽烟抽得很凶，一天起码要两包”。警方8月2日发现他遗弃的物品时，里面还有两盒没开的“延安”牌香烟，但已有证据显示，案发后邱只买了3盒香烟。“这说明他在逃亡中，烟抽得少多了，很注意隐藏自己。”
另外，遗弃的物品中有一件宽大的毛衣，案发前有人曾问他为什么带着毛衣，他回答说：“这东西多好啊，在哪都可以睡觉”。“这可能是他在为野外生活做准备”，陈长勇分析说。
警方设伏24小时不离邱家
在汉阴县铁瓦殿案发现场、佛坪县大河坝镇邱租住的房屋内，警方设置有暗哨，有两队警察在“守株待兔”。得知邱兴华非常疼爱小儿子，警方推断，他有可能回家看孩子。因此在其佛坪县大河坝镇五四村家中安排了熊汉斌、赵凡、李菲等4位民警潜伏。
熊汉斌是汉阴县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他此前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案发后，他们4人一直守在邱兴华的家里，吃住都不离开。白天他们躲在房屋内，晚上天黑后则蹲在屋檐下观察任何动静。4个人轮流休息，要保证有人能清醒地观察到房子周围的情况。
8月19日晚8时20分许，邱兴华潜回佛坪县大河坝镇五四村，正当他敲响自己家门时，熊汉斌等人迅速扑了过去，当场制服邱兴华。据了解，邱兴华一度极力拒捕、负隅顽抗。制服邱兴华后，熊汉斌等人从其身上搜出匕首一把。
骇人血案回放
挖眼掏心切丝炒熟
7月15日晚10时左右，陕西汉阴县平梁镇凤凰山脚下的一些村民忽然发现，海拔2128米的山顶上出现熊熊火光。燃烧的地方是当地知名的道观铁瓦殿，该殿距山下有20多公里山路，山下村民上山需要徒步攀登4个小时。16日上午，救火人员到达山顶后，发现铁瓦殿内惨不忍睹：共有10人被刀斧砍死。据知情的村民介绍，死者中6人是铁瓦殿工作人员，4人为香客。遇害人中，年龄最大的62岁，最小的年仅12岁。
49岁的廖德生是铁瓦殿的出纳，案发前一天下山回家，幸运地逃过了劫难，16日正是他带着当地警察上山勘察现场。廖德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案件现场惨不忍睹，遇难者熊万成的心脏都被挖出切成丝炒熟后放在橱柜的一个盘子里，盘子里面还有他的一个眼珠。10位死者，除了熊万成穿一条内裤，另两人穿有上下内衣外，其余7人都是裸体，说明凶手是在这些人熟睡时动手的。现场没有发现行凶武器，墙上则留有血写的“该杀”等极度仇恨字眼。
廖德生还告诉记者，案发前一天他下山时，曾在路上遇到邱兴华，说是要去铁瓦殿。
邱兴华47岁，是汉阴临近县石泉县后柳镇一心村的村民，警方实施抓捕后他逃入深山不知所终。
杀人动机推测
三角关系吃醋 情杀？
牌位纠纷结怨 仇杀？
邱兴华的出逃，给案件留下了诸多疑点，他究竟跟死者有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为何作案的手段如此凶残？
当地有警方人士透露，邱兴华是因为移动殿里的祖先牌位与熊万成等人产生矛盾，在争执过程中，熊万成曾经打过他两个耳光，邱兴华因此积仇在心。这一点，记者在采访廖德生以及邱兴华的妻子何冉红时都得到了证实。但当地很多村民并不相信这一说法，他们认为仅仅这点纠纷，不可能产生如此大的仇恨。
记者在当地采访时，曾多次听到一种说法，说邱兴华是因为感情问题与死者熊万成生仇，案发前后很多迹象都可以引证，但这一说法被警方否认。
死者熊万成41岁，是道观的主持，从他被害的惨状看，邱兴华对他的仇恨最大。邱兴华一位邻居告诉记者，当地有传闻熊万成与邱兴华的情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而邱兴华的情人正是10位遇害者中唯一的女性，据当地居民说有40多岁。对此，熊万成的妻子尹行巧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直言“不可能”，但她透露另一位遇害者的确与邱兴华的情人有过暧昧关系。
另外，关于情杀的猜测还有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线索。在案发现场铁瓦殿，警方曾发现一只死鸡，似用来祭祀，旁有一个纸盒，上用鸡血写两句话:“古先帝不淫乱，违者杀；圣不许，将奸夫淫婆以……”，下落农历时间“○六年六月二十”，时间正是铁瓦殿着火的当天。而据笔迹分析，这话也正是邱兴华所写。
行凶前4天打电话告别家人
邱兴华落网前 妻子何冉红对话本报记者
8月16日，何冉红带着女儿、儿子从后柳镇“喊山”回到佛坪县大河坝乡家里。在这里，她接受了记者采访。在她家潜伏的警察对记者说，在抓她丈夫这件事上，何冉红丝毫不含糊，她极为配合警察的工作，也希望丈夫能主动出来“把事情讲清楚”。
或许是案件过去了1个月，时间减弱了这位41岁农村妇女的痛苦，对于丈夫的恶行以及可能遭到的法律严惩，她都很坦然，说起邱兴华，她甚至能面带微笑，只是想到自己和孩子以后的生活，才露出茫然的表情。
“没想到他会杀那么多人”
记者：你什么时候知道邱兴华杀人的？
何冉红：案子发生后第三天吧，公安局来人了，说要调查一些事情，我当时就想公安都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个事。公安局的人开始并没告诉我他杀人了，是后来才说的。
记者：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报复、杀人之类的话吗？
何冉红：发火、吵架的时候也会说，好多男人都会说这种话，但我没想过他真的会干那么坏的事。
记者：作为妻子，如果你见到他，会报警吗？会劝他自首吗？
何冉红：我希望他自己能主动出来。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既然出现了就得把人找到，给人家一个交代。现在他破坏了十几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娃娃，都要生活呀。
记者：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你认为他究竟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
何冉红：也没有很大的原因。以前他和庙里的人为两块石碑的事情吵过一次。这两年他开始迷信算命。6月16日，他去石泉县的路上，一个白胡子算命先生告诉他，刻有邱氏祖先的那个碑子位置不对，要搬到庙（铁瓦殿）里去，不能让雨淋了。还说那是他这些年背运、一事无成的原因。但是，姓熊的（熊万成）都不让挪动碑子。就为这点事他们发生过争执，还打过架。
记者：仅仅因为这点事生出那么大的仇恨，你认为可能吗？
何冉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好像他与庙里的人关系一直不太好。
记者：你最后一次去铁瓦殿是什么时候？
何冉红：6月23日，我们在山上烧香，住过一段时间。7月3日我们就下来了。就是那次他跟殿里的人吵架了。
记者：他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何冉红：7月11日，他从老屋妹妹家打电话过来，我是在邻居张家接的，当时他把娃们都叫过去了。他首先问小娃考试的情况，我跟他说考得不怎么好，并且马上就要补课了，一天得3元钱。他跟我说，课一定要补，钱的问题不要紧，他来想办法，并跟每个人都说了一会儿话。他最后告诉我，要回老家一趟，拿一些退耕还林的补贴款，拿到钱就回家，最多也就两三天。我还跟他说，工地上的钱不能再拖，要早点去领。这以后他再也没回过家，也没打过电话。
记者：他把每个人都叫去听电话，算是告别吗？
何冉红：现在想起来好像是的，但那时我没意识到。
半年前性格大变没有朋友
记者：他近年有什么明显变化吗？
何冉红：近些年来，他一直在外面打工，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一年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夫妻感情基本没了。近半年来，他的性格跟以前不大一样，说话总是怪怪的，好难听的，啥话他都敢说，以前想不到的一些话，做不来的一些事情，他都说得出，做得出，“呕”死人了。
记者：为什么老是搬家？
何冉红：一是方便孩子读书。还有就是跟邻居的关系不怎么好，别人见你是外地人都欺生。搬到别人的地方，种地、烧柴、种菜都得搭靠着他们，所以邱兴华到哪儿，人家都不欢迎。
记者：他没有一些知心朋友吗？
何冉红：以前他在外面还有些朋友，近些年，他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脾气暴躁，也就没什么好朋友了。
父亲杀人 孩子委屈受气
记者：现在整个安康市的人都知道邱兴华杀了好多人，孩子们怎么样？
何冉红：没办法呀，这事对娃肯定有影响。有邻居就对我小娃说：“你爸杀了人，你以后就别再杀人了。”我当时就气哭了，一代人做了坏事，下一代也会做吗？我气得没话了。现在几个娃都不愿意见那些人（邻居、熟人）。
记者：这些天没人来安慰你吗？
何冉红：哪会有呀。前些日子，老家的幺姑、大姑和亲戚倒是来看了我们娘几个，但这里没有一个人来。本来，我们跟邻居就很少来往，以前他有些手艺，人家对我们还不错，他杀了人，我在这里就更难住下去了。
记者：对于邱兴华的事，你怎么跟孩子说？
何冉红：我跟娃说，要好好读书，再也不能跟你老子一样，不能动不动就动火气。
记者：孩子多大了？
何冉红：大女儿19岁，上初三；老二18岁；最小的是男娃，15岁。娃娃本来上学就晚，又没钱，经常转学，所以现在没有一个初中毕业的。大娃想考卫校，现在看来难了，连中学也可能读不了了，哪有钱呀。
记者：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日子？
何冉红：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怕。我想以后会离开佛坪，回石泉老家去。 | 
精彩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