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过一首诗:“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常恐秋节至,火昆黄华叶衰……”一直以为说的是向日葵,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指落葵,一种蔬菜,也就是现如今南方人爱吃的木耳菜。读着这首诗,一下子就联想起家里种的菜来了。
奶奶在乡下老家生活了一辈子,农活都会、都精,而且离不开地。每年一开春,就早早地托人去乡下要一些菜籽,亲戚挑选最好的种子,用纸包了起来,坐着汽车带过来。
种子来了,开始翻田、锄地,细细地把每一寸土都掘起拍碎。泥土和着刚发芽的青草,有一种田野的清香气息。不着急,慢慢做,地小,尽可以用最细的功夫。接下来是熟土,浇一层基肥,用草、芝麻渣、黄豆饼子沤熟了,拌在土里,等个两天,那时候就可以下种子了。辣椒之类的是连根一起栽,要鲜苗儿,青菜籽均匀地撒进去就行,撒菜籽儿——这是惟一一件我干过的事。然后,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下过了,你再看:土里面这儿那儿小芽儿密密层层拱出了地面,盈盈地绿起来了。直到现在,绿色还是我最爱的颜色。
种过的东西不少,有亮紫的茄子,捡嫩的放在饭锅上蒸出来,用麻油、蒜泥、酱醋拌了吃,最是原汁原味;艳红的番茄,红的太可爱了,常常是等不及成熟就被我们这些小馋猫摘下来生吃了;蚕豆很受欢迎,因为浅紫色的蚕豆花可以玩也可以吃,新鲜嫩蚕豆米剥出来,和鸡蛋一块儿炒炒,就是不错的下酒菜。小白菜更好了,我们那儿叫鸡毛菜,就是长到像鸡毛那么大的时候就吃,烧汤的时候加上一把,吃在嘴里不用嚼就能化了。自然还有新韭菜,寸把长的绿芽,掐下来放点虾皮放点盐,旺火热油,那叫一个鲜。
除了这些,家里还有一棵小树,当时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树,不过没舍得除掉,长大了一看,竟然是棵香椿。香椿的味道有点怪,微苦,吃不惯的说它臭,吃惯了觉得它奇香。此外便是野菜,春天的荠菜、马兰头、马齿苋,把园子边的空地挤得满满的,奶奶就提了小篮子去挑,给餐桌上添点儿新鲜玩艺。
对了,还有两样长在花园里的,不过其实也是菜。一样是黄花菜,一样是菊花脑。黄花菜开起来很漂亮,有点像百合,吃的时候选没开花的骨朵儿清炒,香。菊花脑是一片金黄的小花,掐枝头的嫩叶子烧汤,味道就像菊花的香气一样。汤烧出来是碧绿碧绿的,清爽极了,据说可以清心明目消火败毒,可以药用。
又想起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劈头就是:归去来兮,田园荒芜胡不归?想想要是他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田园,荒芜了的确是怪可惜的,难怪要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