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无声的泪珠
这是一个初秋的季节,但依然酷热难熬。坐在赶往西河口的车上,看着不断向后倒去的金黄的稻田和葱绿的树木,记者却无法高兴起来。几年前的那次采访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不知道这次再回西河口时,他们的情况是否会好些。
张学宏是上次记者采访的对象之一,获悉记者到来,他早已经在村口等候。见到张学宏时记者差点没有认出来,他比以前瘦多了。
“李光全走了!”这是张学宏见到记者后的第一句话。尽管记者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咯噔了一下。“他是去年年底走的!”
李光全家在官塘村,也是记者上次采访的对象之一。那次记者见到他时,他的病情已经非常重,不停地咳嗽,满脸憋得通红,不停地喘粗气。家里的生活包括吃药的所有来源全部依靠妻子开的一个缝纫店。
村子除了穿越村庄的石子路变成了柏油路外,与记者上次来时看到的差不多。李光全的家就在路边,依旧是那栋房子。李光全的家里空荡荡的,他的妻子王桂枝坐在床上,满脸的忧伤,没有一句话。与记者两年前见到她时要憔悴很多。她12岁的儿子杰杰在一旁陪着,翻动着一本留有他父亲照片的相册。
张学宏说,李光全走后,她的妻子常常一人独自流泪,特别是他们这些昔日的病友来看望她时,更是悲痛万分,因此大家非常矛盾。“平日里,要不是非来不可,病友们尽量少来。”
在房间里,王桂枝一直将目光投向远处,眼睛闪烁着泪花,依然没有任何话语。当记者询问孩子读几年级,开学费用是否准备好时,王桂枝摇摇头,随后泪流满面。她的儿子杰杰看了妈妈一眼,眼睛也红起来,喃喃地告诉记者,他就要念六年级了。
“一个刚刚失去男人的女人,拉扯着一个孩子,不容易。”张学宏叹了一口气。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离开李光全的家,记者心情愈发沉重起来。随着张学宏,记者穿越弯曲的村道来到陆光年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矽肺病患者。陆光年、王华长、汪焕满、田维文……像上次记者采访时大家将地点选择在李光全家一样,这次大家将集中地点选择陆光年家,原因是上次李光全病情严重不能走路,这一次陆光年的病情严重。
“我就要见马克思了!”陆光年一边喘气,一边苦笑着。今年45岁的陆光年黑瘦黑瘦的,已经患病很多年,现在没有一点力气了。他一直没有成家。“如果不是生病,还是有机会成家的,现在更是没有指望了。”陆光年说,他的弟弟陆光全也患矽肺病,4年前就去世了。当时他们哥俩一道去海南打工,原指望能盖楼房、娶媳妇、过上好日子,没有想到弟弟还搭上了性命,而且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
陆光年说,他弟弟走后留下了两个孩子,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拉扯他们一把,而现在却只能依靠已经67岁、满头银发的母亲。“真是枉为男人,枉为儿子了。”
在这十几个矽肺病患者中,有很多记者很熟悉,也有一些新面孔。但在熟悉的人中,都无一例外地瘦了、憔悴了。张学宏告诉记者,由于媒体的关注,当地政府曾经集体召集60多名患者到合肥检查,结果全部被确诊患有矽肺病。而在这些被确诊的人群中,有些以前从来没有检查过的。陆光年拿出他保存的一份矽肺病患者的名单,上面记录着51名矽肺病患者的情况,其中I期患者13人,II期患者27人,III期患者11人。“还有一些人过去曾经去海南金矿打工,但至今没有检查,还有的不敢检查的,其中有些已经发病了。”
一声声令人心酸的呐喊
在西河口采访中,记者发现这些矽肺病患者除了少数人因为病况比较轻还能从事一些经营维持生活外,大多数人的生活每况愈下,他们除了自己不能劳动维持生活外,还要花费大量的钱去购买药品控制病情。王华长告诉记者,他们现在所服用的药400多元一瓶,当地还很难买到,加上一些并发症,花费都非常大,即使这样往往还没有多大的效果。
张学宏说,就要开学了,王桂枝的儿子小杰杰的学费还没有着落。陆光年的两个侄儿学费也没有着落。田维海死后,他的妻子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极其艰难。女儿田苗苗小小年纪不得不辍学跟随母亲下地,她也在为弟弟的学费着急……还有医疗保险、最低生活保障……矽肺病患者在盼望着,他们希望得到更多的阳光。
一条永远走不完的维权路
随后,记者来到西河口乡政府。乡政府相关人员告诉记者,目前西河口乡矽肺病患者已经引起了六安市裕安区政府的重视,当地司法部门试图为这些发病的民工维权,但他们发现,这是一条可能永远也走不完的维权路。
乡政府相关人员说,首先是诉讼时效难题。由于矽肺病潜伏期较长,民工离开金矿数年后才陆续被诊断患病,绝大部分患者均已超过诉讼时效。再次是,证据难题。在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当地民工到海南打工都是处于无序流动状态,务工程序不规范,受害民工几乎全部没有与矿主签订合同或办理劳动手续。而当时民工打工受害地的卫生行政部门未履行特种行业卫生监督职责,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未履行监督劳动安全保护职责,由于时过境迁,人事变动,加之地方保护主义的客观存在和地方黑恶势力猖獗等因素,仅靠律师调查取证比较困难。尽管受害的民工认识当时打工的工头吴育民。但由于没有证据,甚至连当时的工头吴育民也否认是他开挖的金矿造成了这些民工患病,他说当时有两三万人在矿山上挖矿,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矿点。
谈到维权,西河口发病的村民也无不摇头。他们对自己的过去除了悔恨外,对维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张学宏说,“过去大家都比较幼稚,更没有经验,哪知道会发病啊!”
谁来对这些矽肺病患者来负责?
一个沉重的话题
记者在六安西河口多次采访之后,发现粉尘问题乃至更大范围的职业病防治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控制,究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利益驱使。因此,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矽肺病“将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比如,我省蕴藏着丰富的石灰石矿,各地大大小小的水泥厂和相伴而生的采石场,多如牛毛。而这些企业大都是个私企业,来这里工作的90%以上都是附近的农民工。他们的防护措施也没有多大改观。有关部门曾经在一个水泥厂随机抽两名工人到医院去检查,发现两人的肺部都出现了纹理增多这一尘肺病的初期表现。
还有,据统计,皖北的一些矿区接触粉尘的人数有数十万,其中矿业集团的正式职工外,还有无数的临时工。他们的状况都值得我们关注。
我们在关注六安西河口矽肺病患者的同时,更要关注那些正在粉尘岗位上工作着的工人们。(安雨)来源: 新安晚报日期:8月25日编辑:孟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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