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对符合条件未成年人酌定不起诉

　　新闻快读

　　一项由高校和检察机关共同进行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的实验，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并在浙江省检察系统内得到推广。

　　但法律的不完善、相关制度的滞后以及配套机制的后缺失，使得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制度的发展受到阻碍。

　　一位副市长认为，真正解决这一问题，应加强政府责任意识，规范领导机制。整合社会各项资源，加大办案机关资源投入，充分发挥民政、教育、企业、村(居)委会的作用。　法制网见习记者袁定波法制网记者 张亦嵘

　　“取保候审后，我儿子懂事多了。”小胡妈妈说。

　　“取保候审后，我对法律有了了解，知道以前凭哥们儿义气打架、抢东西是犯罪了。一定争取早日出去，好好孝敬妈妈。”17岁的胡某说。

　　在取保候审后重新收押时，胡某和他的妈妈分别向检察官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王某，16岁，涉嫌盗窃，被取保候审。“应该让他在看守所多待两个月再取保候审，那样他才会听话些，才知道什么叫厉害。”王某的母亲说。

　　这是中国政法大学刑事法律研究中心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改革实验课题组，进行一年多实验后听到的有代表性的两种感受。

　　“我是一个未满18周岁的孩子，在监狱的大墙里，我就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鸟儿，想飞却飞不起来。”

　　“我想回家，想回学校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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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一封封来自大墙内孩子的信，给了我发起这一课题的灵感。”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陈光中告诉记者，来自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数据显示，未成年人犯罪被起诉率，每年呈7%左右的上升趋势。“未成年人犯罪率高、有罪判决率高的现实状况，让人担忧。应该扩大取保候审和酌定不起诉的适用，降低审前羁押率和起诉率。”

　　于是，实验开始了，地点选在了属于东部发达地区的浙江省永康市。这是因为，永康市外来人口多，人员流动性强，转型社会特征相当明显，受理的未成年人案件数量较多，未成年人犯罪特征具有相当代表性。

　　这项始于去年3月的实验，进展如何？对未成年人保护是否起到了推动作用？带着这些疑问，8月中旬，记者跟随课题组在永康市进行了深入调查。

　　实验结果 适用范围还可扩大

　　今年3月份，浙江省人民检察院下发了一个文件，在永康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朱立平看来，“是对改革实验的充分肯定”。这份文件要求，推广永康市检察院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改革经验。

　　对可能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拘役或者独立适用附加刑、根据评估取保风险小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可以适用酌定不起诉。在遵循刑事诉讼法和相关司法解释的基础上，永康市检察院针对司法实践情况，改变了取保候审的操作方式，扩大取保候审适用范围。

　　调查结果让课题组感到，酌定不起诉适用还有相当大的空间。

　　课题组负责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宋英辉告诉记者，从调查结果看，在取保候审期间，犯罪嫌疑人逃逸等实际风险比预想的小得多。

　　记者随课题组调查了被取保候审后重新收押的14名未成年人及其监护人。

　　宋英辉分析认为，取保候审对可能判处实刑的未成年人也具有相当程度的积极效果。

　　一项创举引入风险评估指标

　　在实验中，课题组引入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风险评估指标，宋英辉认为，这是一项创举。

　　他介绍说，对于取保候审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一般应考虑其在本地是否有固定住所或近亲属、是否是过失犯罪、是否为初犯、能否交纳保证金或能否提供合格保证人、取保后能否就读或工作、会见走访印象及监护条件等因素。对酌定不起诉的，除考虑上述因素外，还考虑被害人有无异议、公安机关有无异议、是否赔偿被害人、是否得到被害人的谅解等情况作出评估。

　　现实障碍 法规不明考评制度掣肘

　　一年多的实验，有成果也有困难。

　　实践中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对情节轻微，但不具备法定的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的条件，或者符合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的，但犯罪情节不轻微的案件，是否可以作为酌定不起诉处理，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课题组成员、浙江工商大学副教授舒瑶芝告诉记者，这只是实验中遇到的障碍之一。

　　另一个障碍是不起诉专项检查和考评制度。据永康市检察院检察长翁跃强介绍，由于考评制度的存在，办案人员受制于考评分数、结案率等硬性要求，在某种程度上不利于取保候审改革。另外，专项检查和考评制度导致酌定不起诉运作程序繁琐、酌定不起诉适用受到闲置。

　　“目前，扩大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适用范围，立法依据不足。”在8月15日举行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改革实验座谈会上，最高人民检察院公诉厅相关负责人说。

　　据介绍，司法实践中，对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酌定不起诉条件，比成年人要宽松一些，但各地司法机关掌握尺度并不一样，也没有统一的标准。另外我国目前有关不起诉率上限，即普通酌定不起诉的办案指标还要不要？如果要，未成年人犯罪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率如何合理界定，这些都是问题。

　　棘手问题 社会配套措施不够完善

　　涉嫌盗窃的王某被取保候审了，可他的母亲并不愿意。“像我儿子这样的孩子，兵当不成了，大学又上不了，与其让他们在社会上混，还不如关到监狱里，这样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这位母亲的话恰恰说明，在社会配套措施缺失的情况下，适用取保候审或者酌定不起诉，对于特定犯罪嫌疑人来说，不一定属于最佳选择。”宋英辉指出，在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后如何对他们进行监督、教育，是整个改革实验中课题组碰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之一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当前，针对未成年犯罪人，办案机关、家庭、学校、企业、村(居)委会之间，普遍没有建立有效的共同监管机制。共同监管机制欠缺，加之缺乏技术监控手段，使办案机关在“可保不可保”的案件前顾虑重重。

　　“在监管机制尚未健全的情况下，扩大取保候审适用范围，对于维护社会秩序，保障社会利益和被害人利益，存在风险。同时，对于司法资源的投入提出了高要求。”永康市检察院纪检组组长蒋问青说。

　　社会因素遭到歧视不利回归社会

　　一年多来一直在永康市进行调研的刘晓东、雷小政、何挺3位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告诉记者，被取保候审人和被酌定不起诉人回归社会时，仍然遭遇到不少歧视。如，被学校直接或间接开除或被迫转学、工作机会受到限制、邻居歧视、同学排斥等。

　　另外，14名被酌定不起诉人中，

　　记者随课题组在永康市的两所中学进行了问卷调查。其中一个问题是：如果你的同学因涉嫌犯罪被取保候审了，你怎么对待他？在405份问卷中：

　　可见，38.27%的人对取保候审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有歧视。

　　如何完善 加强政府责任意识

　　这项制度如何合理地发展下去呢？

　　课题组建议，应通过修改刑事诉讼法，扩大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酌定不起诉适用范围，放宽酌定不起诉的一般条件，规定酌定不起诉的裁量因素，改革现有检察机关的考核考评机制。同时，实行政府主导、社会机构广泛参与的模式，整合诉讼内外的资源，促进这一新举措的扩大适用。

　　永康市副市长周侃则认为，在完善相关法律制度的同时，应加强政府责任意识。整合社会各项资源，加大办案机关资源投入，充分发挥民政、教育、企业和村(居)委会的作用。（责任编辑：徐艳丽）